另一个属官帮腔道:“我前些日子押粮,走的是袁州府到临江府这条路,正好在镇筸营的后头,一路上随处可见遗弃的废旧军械,箭矢微微卷羽就丢弃不用,看着实在让人心疼……”
如今的楚军,再也不是当初两三千人的小部队,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十万大军的庞然大物,内耗也随之产生,被长官问责的时候,把责任推到其他单位身上,是很常见的扯皮手段。
程问当然对此心知肚明,知道这几个属官在推卸责任,拉人垫背,当下冷冷说道:“别说这些不相干的事,我只问你们几个,后勤部到底有人陷进去没有,手脚还干净么?”
“绝对没有!”钱智连忙叫道:“别的不敢说,起码我管的这摊子没有任何问题,我们都是跟着汪军门这些年的老人了,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其他的属官也纷纷表态,声称自己所管的部门没有任何贪污,看他们或者信誓旦旦,或者委屈气愤的样子,程问不由得将信将疑。
按道理说,后勤部的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平常也反复敲打,不会出太大的问题,但是每天和无数的钱粮打交道,大明官场和军队中又盛行贪腐之风,这些人耳渲目染之下,万一有人把持不住,暗中已经做下事情了呢?
水至清则无鱼,楚军每天都要采购大量的物资,后勤部的人走到哪里,都被各路商家当财神爷供着,程问对此本来也不太在意,只要手下人不要违反军纪,有些小小的吃喝应酬,他也不去干涉……但是,汪克凡今天突然翻脸,寻着一点错,就斩了一个后勤部正管的小兵,是不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在敲山震虎呢?
“都给我听好了!”程问提高声音:“从今天开始,账务上一定要卡紧了口子,丁是丁,卯是卯,打白条就用白条入账,谁的人情也不讲!你们手下人要是捅了什么窟窿,都尽快给我抹平,免得汪军门将来整肃军纪,一个个都掉了脑袋!”
“整肃军纪?”钱智疑惑地问道:“不会吧?大军正在和鞑子交战,汪军门哪有工夫查军纪?”
“打仗的时候不查,打完仗不会秋后算账吗?”程问冷冷说道:“我看汪军门的意思,整肃军纪是迟早的事情,咱们现在的摊子大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了,正该好好整一整!”
……
从樟树镇向北二十里,是岳州营和通城营的驻地。
岳州营在赣江东岸,通城营在赣江西岸,两军隔江对望,驻守着江边的两个小村子,拱卫着樟树镇中军大营。
清军这几天不停向后收缩,龟缩在丰城县里不露头,只有水师偶尔还会来骚扰一番,胡乱开上几炮再掉头返回,所以岳州营和通城营虽然只隔着一条赣江,互相之间的联系却不多,只是偶尔派传令兵摆渡过江,通报一下军情。
这天深夜,滕双林却突然过江,来到了岳州营的驻地。
“嗨,这大雪天的,老滕怎么来了?”谭啸命令士兵泡茶烧汤,送上吃食,战时军中不许饮酒,热乎乎的饭菜就是最好的待客之道。
滕双林也不推辞,端起米粉稀哩呼噜地连喝了几口热汤,然后把碗一放:“这场雪下的不是时候,咱们免不了要爬上几天了,今晚上找你唠唠,这一仗该怎么打。”
“还能怎么打?就这样了。”谭啸撇撇嘴,半真半假地发着牢骚:“咱们只是佯攻,真正唱主角的是汪晟他们,嘿嘿,周国栋这家伙,这回可捡了个好差事。”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鞑子这两天缩的厉害,轻轻一碰就往后退,八成在憋着反攻呢!”
“反攻好啊!我就怕他们不来,咱们的燧发枪可不怕下雪,正好让鞑子兵尝尝厉害。”谭啸打仗粗中有细,下雪后立刻做好了各种防御部署,清军如果来偷袭,就会遭到迎头痛击。
“可不能大意!”滕双林提醒道:“鞑子兵都是辽东雪窝子里爬出来的,下雪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真要是趁雪来袭,咱们保不齐就会吃亏。我寻思着把兵马分成两股,小股人马留在大营,主力后撤五里,一虚一实,相互呼应。”
“这法子不错,还是你的鬼主意多!”谭啸想了想,一拍大腿表示赞同:“算我一个,今天晚上就给汪军门送信,我们岳州营和通城营一起,都来个一虚一实,让鞑子摸不着大小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