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正司属于监督宫中所有宫人嫔妃言行举止的部门,掌裁决刑罚之权。内设宫正一人,相当于正五品,又有司正二人,相当于正六品,还有掌刑内侍若干,并无品级。因为宫正司的权力较大,又于施加天威十分重要,所以掌权之人一向是皇帝的心腹。新帝继位后,与前朝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风气一样,内宫之中掌权内侍和女官也做了不少调换。卢庆植原本是跟了太子多年的心腹内侍,掌管东宫刑罚之事多年,在原来的宫正被处决之后,自然而然地成了新的掌权人。皇帝登基不久,前朝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安又在安心养伤,后宫的人事便多数由他裁夺。虽然理论上他应当听从孙尚宫的领导,但孙尚宫深知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自然不会与他有争执。只是他一贯为人低调,平日并没有什么人提起他,皇帝也很久没有召见了。今日突然召见,想必是有什么大事吩咐。卢庆植立在承乾宫宫门之畔,远远望见他的步辇由远及近,心中有些忐忑起来。
“爱卿请起。”承彰在步辇上坐得很直。他一贯是注重仪表风度的人,见到故人只是微微一笑。卢庆植深知这样的笑意已经表明了他待自己与众不同,便欢快地站起身来,垂首与他同进了承乾宫。
“爱卿不必拘谨。”早有内侍送上茶水,他喝了一小口,便放在一旁。指了指身边的花梨木椅子,随口道:“爱卿坐。松烟,给卢司正看茶。”
松烟接过小内侍端来的茶盏,笑意盎然地走到卢庆植面前,将茶盏放在他身旁的小案几上。笑着将他按到椅子上坐下:“公公可别嫌奴才无礼,只是陛下看重公公,让您坐下说话呢。”
卢庆植本来有些拘谨,见着故人便不再绷着脸了:“你既然跟了陛下,形态也庄重些。如果有阁臣在此,看到你神态不端庄,不是给皇上跌了面子。”
承彰见松烟神情颓丧,不觉莞尔:“也只有卢公公才能制住你们了。下去吧。”
“卢公公,其实这小子朕一直看着不错。”承彰解释了一句,看着卢庆植疑惑的神色,忽觉自己的解释并没有什么必要,于是笑了笑,问道:“卢公公近来可忙?诸事顺利否?”
“托陛下天威,奴才行事都还顺利。”卢庆植是个极谨慎的人,见承彰转而言他,自然不会多说一句。
承彰抚着茶盏上青翠欲滴的粉彩缠枝莲纹,没有再故作高深:“前日朕觉得孙尚宫不大适合尚宫一职,给他降了级,你有没有值得推荐的好人选?”
“奴才愚钝,还请皇上示下。”卢庆植正襟危坐。承彰见此不觉莞尔:“你不必如此小心,朕就是随便与你闲聊两句。之前有个叫依夏的宫女,做事说话都让人放心,不如让她先代理尚宫一职,你意下如何?”
卢庆植想了一想,拱手道:“奴才自会安排有经验的宫人辅助于她,请陛下放心。”他明白承彰此言并非与自己商议,而是命令自己必须照此行事。依夏这个名字他听过的,但是适不适合当最高女官就不清楚了。皇帝心中与自己一样明白,故方才有此一言,让他放心。
承彰满意地点点头,手指徐徐转动着茶盏,仿佛在犹豫着什么。卢庆植想了一想,从怀中拿出一个红色的小药瓶来。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麝香夹杂着药草味扑鼻而来,教人精神为之一振。卢庆植手执药瓶,走到他面前行了一礼:“陛下,您要的瘀伤药奴才带来了。这是宫正司最好的化瘀散,在伤处抹上一抹,再佐以药丸吞服,对于各种跌打损伤有立竿见影的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