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簌也顺势跪了下来:“疏浅姐姐说的有道理,求陛下息怒。有一句话好像是叫做,嗯,杀一儆百,打死了她一人,剩下的人也就警醒了。陛下恩威并施,宫里的人全都是您的人,就算他们曾经投靠过谁,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只要他们现在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过去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就算他们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不是么?”
“杀一儆百?”他挑了挑眉,“杀谁,你么?”
清簌看了眼远处的流昕,他也回过头去,看见了那个在冰冷的井水中瘫倒的女子。他耸了耸肩膀:“那又怎样?”
她低眉想了会儿:“疏浅姑姑说的太过分了,那这样好不好——就由他们一个个上前来,单独说了自己的罪过,由陛下一个个定夺,可好?”
清簌见他许久没动静,悄悄瞥了眼疏浅。疏浅没有看她,虽然没有说话,倒自顾自地微微颔首。她笑着抬起头来,轻轻在圈椅上一拍,一跃而起:“那奴婢就这样传旨了。”
诸多宫人听闻自己或许能逃脱一死,纷纷安静了下来。先上来的一个中年的内侍,步子不算慌乱,行礼如仪道:“奴婢叩见圣上。奴婢一直是尚宫局的,今次被唤来这里,是因为没有将同乡一个宫人的罪责上报宫正司,致使他逃脱了罪责,现仅在冷宫待罪,没有处死。那个同乡便是郑氏的贴身宫女的妹妹。奴婢枉负君恩,求陛下治罪。”
“那人现在如何了?”
“回圣上,前日已经被宫正司处死了。”
“走吧。”也不过问这个内侍说的是否属实,他大手一挥,不耐烦地道,“今后当心着些,若再犯了事,可见不到朕了。”
众宫人见他没事,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抢着走上前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的劣迹。承彰听到后来,越发不耐烦起来,甚至有人还没说话就被示意走开。排在队伍最后的是个小黄门,见众人都走了,才怯生生地走上来,扭捏地伏地叩了头,却不说一个字。清簌看着他的身姿便知道他是谁了,方才摔倒时挤伤的手腕现在还火辣辣地疼。
她小心地揉着手腕,却不知皇帝一直盯着她,早将她举动看在了眼里。扯过她的手腕,看着上面蹭破的皮,他轻哼了声:“就是他弄的吧?”
清簌看着他,满不在乎的语气:“这点伤算什么,比起刑杖来简直轻得多了。”
轻轻攥着她的手,承彰淡淡地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冤枉吗?冤枉在哪里,照实说。”
静默了半晌,地上的小黄门才反应过来皇帝是在同自己说话。刚刚是四月的天气,额头上的汗还是顺着帽绳不停地往下滑落,滴在地上琤瑽有声。他的手微微颤抖,突然抬起来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奴婢死罪!”
皇帝瞟了他一眼:“你这可是欺君。”
清簌缩回手,忍不住学着他的样子肃然道:“你刚才说你冤枉,才不小心将我撞了。陛下问你哪里冤枉,你又说你死罪,不是欺君又是什么?”
那个小黄门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敢再说,卢庆植看着头疼,忙问疏浅这人是谁。疏浅小声道:“他是尚食局的,名叫顾亭。今年三月刚进宫,故奴婢有些印象。”
卢庆植了然,指着他冷然道:“姚氏自缢的衣带,就是你混在饭食里送进去的吧,还敢说自己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