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时断时续的冬雪洒落在天际中,缓缓而又坚定的将白天饱受战火摧残的古城妆点成一片净土。不过可惜,虽然在寒冬中双方并没有精力进行野战,但时不时划破天宇的照明弹,还是揭露了残酷的事实。
“师座!”籍着夜色,第第3师幸存的战士们集结了起来,这些穿着秋装,脚下只有单薄的布鞋川军的士兵们,在北国的寒夜中瑟瑟发抖着,然而他们曾经又是那么的,在过去的几天中死守不退,牵制了日军大量的兵力,为安阳会战作出了极大的贡献。
“弟兄们!什么也不要说了。保持安静,出发!”刘莅冰大手一挥,这些被硝烟熏黑了的战士们随即跟着自己的官长一步高一步低的在瓦砾堆里穿行着,现在大名四门当中只有南面的城门还控制在川军手中,但是围三阙一,谁知道日本人会不会在这个方面有埋伏呢,因此川军们只能小心翼翼的避开已经突然城中的日军,寻找出几段尚属安全的城墙,缒绳而下,试图从日军的指缝里逃出生天。
“章卿!”慢慢的可以行动的部下们都在副师长石肇武和三位团长的带领下悄然无声的开拔了,刘莅冰的目光落到身边用绑带裹住半个身子、勉力躺在一副担架上的第第1营营长张青岩的脸上,看着这个移动困难,注定要殉国在大名的中级干部,刘莅冰的眼中浮起了一层湿气。“委屈你了!委屈你们了!”
“看师座说的。”张青岩的身边还有一排伤兵,有些人是重伤难行,有些伤不重但不良于行,有些少了一只手无法安全的从城上缒下,为了不拖累大部队的突围,这些伤兵们义无反顾的决定用自己的生命保全战友的生命。“脑袋掉了碗大个疤,青岩不过是先行一步,只要师座记得今后每年的忌日给所有留下的兄弟们上一炷香,我们就值了。”
“师座!”身边的伤兵们也小声嚷嚷着,生怕自己的激动惊动了日本人。“快走吧,我们绝不给军座、总司令丢脸,不给川中军人丢脸。”
看着这些注定要牺牲的袍泽们,刘莅冰的泪水流了下来,他深深的冲着在场的伤兵们一鞠躬,随即挺直了腰杆,带着几名护兵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看着刘莅冰的背影,张青岩呲牙一笑,举起手敬了最后一个军礼,放下手,他命令。“都给老子回到阵地上,死都要死了,是该拉个垫背一起上路了。”伤兵们挪动着僵硬的步伐一步步坚定的走了出去,几个躺在张青岩身边的重伤员,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张青岩愣愣的看着他们,点点头,把身边为自己准备的手榴弹递了过来。“好兄弟,别急着上路,留着拖鬼子一起下地狱吧!”
枪声骤然响了起来,川军的动作不可能完全瞒过日本人,当最初的几百名士兵从城上消失在冀南的原野上的时候,清醒过来的日本人随即开动起来,此起彼伏的枪声、爆炸声立刻惊醒了整条战线的宁静。
“顶住!”日本人发现川军试图突围,立刻沿着城墙发起了冲锋,但川军毫不示弱,机关枪和步枪密集的封锁着两侧的通道,尽量掩护尽可能多的幸存士兵脱离大名城。但日本人很快又从城外绕了过来,随即城下也发生了激烈的交火。
“啊!”这是缒绳而下的士兵们被瞄准的子弹打中后吃痛撒手坠地后的惨叫,但是这挡不住求生心切的川军们继续奋不顾身的冒着日军的枪弹下城。不过出了城也并非安全,南面卫河一线的日军也出动了一部兵力过来阻截,一时间城上城下,城里城外打成了一片。
“副师长!”城下的枪一响,石肇武带着一干属下就如无头苍蝇般的乱窜,好不容易看到前方有个村子,才突进去就发现这里居然是日军的一个兵站,守卫的日军小队立刻反击了出来,打得石肇武一行不得不落荒而逃。
事实上,当初第18团团长黄丞汉考虑的最坏情况已经出现了,接应的王劲哉独立第2第3师的残部又在夜色中失去指挥,现场一片混乱,各级官长独自作战,崩溃已经在所难免了。
“快,快,向东,向东!”正在拼命指挥有如无头苍蝇一般的残部的第4团团长李玉书的话音还没有落地,一枚日军掷弹筒里发射的50公厘榴弹就在他身后砸开,密密麻麻的弹片透体而出,顿时把他的身子打成了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