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尔塞福涅,我知道你听得见!”
他停下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静静地注视着枫林,就像珀尔塞福涅正站在他眼前一样,声情并茂地喊道:“珀尔塞福涅,我是来跟你道别的!癸干忒斯就要打上奥林匹斯山了。这很有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见我了!”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请你相信,在我心中最爱的人始终是你!我以为你会是最理解我的人,所以从来没对你解释过。”
“我对你冷漠、我不让你回奥林匹斯山,全都缘于我对你的爱呀!我不想你再因为我受到伤害了!癸干忒斯就要打上来了,所以我不能让你再回去,我不想再把你置于危险的境地。珀尔塞福涅你能理解吗?”
见树林里还是没有回音,宙斯垂下了头,神情黯然地转过身去。
“我知道你恨我!对此我无话可说。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这次,怕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你以后会快乐!我不想每当你无意中想起我时,记忆中最多的是恨……。保重,珀尔塞福涅,记住我爱你!”
言罢,他佯装要走,却听枫林里传来一个满含怒意地声音。
“你是在怪我不理解你了吗?”
宙斯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情。
“珀尔塞福涅是你吗?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
“宙斯,事到如今你还想再哄骗我吗?”
他对着枫林连连摇头。
“不,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当初娶赫拉是因为喝了怒河水,不能违背誓言。还有……你真的以为我之后的几次出轨是因为花心吗?其实我只是为了神族的未来。忒弥斯早就预言了癸干忒斯的叛变,为了神族的未来,我必须生下拥有神力的后人,珀尔塞福涅,我这么做都是迫不得已呀!”
“迫不得已?你说的真轻巧!好像我所遭受的痛苦因为这一句话就能一笔购销!宙斯,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吗?”
宙斯望着眼前最大的枫树,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真挚。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把你当成了我最重要的人,命中注定的唯一的妻子。我对你的委屈、痛苦、隐忍全部视而不见,因为我知道你拥有抵御一切困苦的品质,只有跨过这些磨难你才能成长为真正的神后!”
“神后?还是留给你的赫拉吧!我根本不在乎……!”
“可我在乎!”宙斯怒吼着打断了她,“你一直说你不在乎,一直说你无所谓,一直让,一直退,一直把自己放到最卑微的位置,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知道又有什么用呢?我还是被你无情地抛弃了!当我在地牢里睁开眼时是那么委屈,那么无助,可这些都没有击垮我,真正令我绝望的是你的漠视。我无法接受当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之后,你所回馈给我的陌生,仿佛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好像我为你付出一切都理所当然!可有一天当我为你付出全部,一无所有时,你就把我抛弃了,抛弃在寒冷、恐怖的角落里。你知道吗?每每听到凄厉的风声,我就会想到那是诸神对我的嘲笑,嘲笑我的愚笨和无知;嘲笑我把所有都献给了不值得爱的人;嘲笑我自作自受。哈哈,宙斯,每当夜深人静时,你难道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过羞愧吗?难道你的良心就没有遭到过一丁点的谴责?”
“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羞愧,也没有遭受过一丁点谴责,因为我知道,我这么做全都是出于保护你!”
“保护我?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关进地牢自生自灭?这也叫保护?”
“对!就是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关进地牢,就是让你一个人自生自灭,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一个被我抛弃的、没有利用值价的人!因为只有这样,赫拉才会停止对你的迫害!”
“哼!”躲在枫树上的珀尔塞福涅,冷哼了一声,她不屑一顾地看着远处的宙斯。
“因为结婚时的誓言,赫拉会分享我一半的力量,在癸干忒斯没有被消灭之前,我不能冒险制裁她。我笼络她的党羽,处处忍让她,为得就是现在的这场战争!我以为你识大体,能明白我的苦心,没想到,你终究也是不理解我!”
“你算了吧!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神王之位?把自己说的再伟大,也掩盖不了自私的内心!”
“对,对,我是自私,我是为了神王之位,可是这些都是为了谁?都是为了谁?珀尔塞福涅,我告诉你,就像匝格瑞俄斯活着时我说过的一样,我的王位是他的,就算是他死了,我的王位也依然是留给你的孩子的,只有你的孩子才有资格成为我的继承人!只有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不在乎!”
“可我在乎!你不要再说你不在乎了!你越说不在乎越证明你的不确定!你说你爱我,你说你为了我付出了一切,可是我觉得你越是这样说,越证明你不相信我!没有人会在相爱的人面前那么无私,除非你不能肯定他的爱。你想方设法来讨好他,想方设法来取悦他,你说自己为他付出了一切,却没有一件事是发自真心。珀尔塞福涅,你说你为了我到底做了什么?有哪一件是我真正需要的,有哪一件是你真心快乐的?我不需要你来讨好我,不需要你在我身边战战兢兢地生活,我只想你做自己,像我们之前那样,做无忧无虑的自已。”
他的话让珀尔塞福涅沉默了,回想起了他们相恋时的那段时光。
那时,即使他是一条力量微弱的龙,也会令她无比的安心,因为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可后来,他成了神王,她的不安越发强烈了,她怕他会抛弃他,所以她变乖,变得事事为他着想,变得越来越不自信,甚至慢慢接受他身边众多的妻妾。她确实不开心,却从来都不敢表露,因为害怕,怕他会不高兴,怕他会讨厌自己,所以她什么事都力求完美,为他改变了真正的自己,却也真的无法再做到真心。
连自己都丢了,哪儿还有真心呢?
“对呀,我没有真心,可是你的真心呢?你的真心都放在哪儿了?放在王位上了?放在讨好赫拉上了?放在其他女人上了?你的真心可还有我一丁点吗?”
宙斯沉默了,许久许久才略显苍凉地叹了口气。
“我以为这些都不需要解释。看来,我错了。”
“你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凭什么那么了解你?”
宙斯抬头望着树后珀尔塞福涅,眼睛里写满了悲伤。
“那你说我的真心放在哪儿了?为了让匝格瑞俄斯重生,我找遍了人界,最终找到了能够孕育他的塞墨涅,使她在赫拉的嫉妒中化成了灰烬。我追求阿尔弋斯公主达娜亚就是因为我想念你,而达娜亚仅是与你有几分相像……;还有,你以为赫淮斯托斯是怎么发现地牢的?真的只是偶然吗?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他呢?因为我知道,他心地善良,会照顾好你!珀尔塞福涅,到了现在,你还以为在我的心里,没有一丁点你吗?你还这样以为吗?”
珀尔塞福涅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张着嘴,几次想反驳,却都硬硬地收了回去,在纷乱的思绪中,她默不作声了。
许久许久,才颤着声音问了句。
“是我爱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