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阿耶！”</p>
窦静面色剧变，飞扑过来。</p>
窦德成经历了之前的严刑拷打，都咬牙硬挺，此时居然硬生生抽了过去。</p>
窦静狠狠摇了摇，发现父亲还是一动不动，心中既是恐惧，又是仇恨，转头泣声道：“李元芳，你害我父至此，我与你没完！”</p>
李彦的脸上写满了困惑：“我刚刚是在安慰窦掌事，他虽然还不能证明自己无罪，但已经不再是唯一的嫌疑者，别人也在卖云丹，这多是一件喜事，他此时是狂喜之下晕厥，你何至于此！”</p>
旁观的机宜使们，却知道窦德成为什么晕倒。</p>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杀意。</p>
为了成瘾的家人，本以为还要忍受许久，没想到一夜之间，转机就出现了。</p>
市场上流出的新药证明，窦氏商会不是无可取代的。</p>
那还有什么好迟疑的？</p>
豆卢钦望立刻上前：“李机宜也忙碌了一整天，既然窦贼已经晕厥，这里就由我们先看着，若有收获，立刻向李机宜禀告。”</p>
李彦道：“我做事一向有始有终，窦掌事嫌疑变轻了，就更要问个清楚，先等一等吧！”</p>
其他几人也劝告，但李彦只是摇头，众人无奈之下，只能退到一旁。</p>
这些举动，清晰的落在角落的黄震眼中。</p>
昨天李彦和崔守业的约定，双方暂时化干戈为玉帛。</p>
这次审问，黄震一直旁观，没有干涉抢功。</p>
但此时诡异的不是李彦，是这群倒戈者。</p>
黄震走出内狱，立刻唤来亲信：“去，将崔阁领请来。”</p>
他吩咐完毕后，回到牢房内，就见李彦依旧耐心的等待，不禁有些佩服。</p>
此子不急不躁，查案是真的很有一套。</p>
李彦当然很耐心。</p>
因为他最终的目标，不止是窦德成。</p>
明崇俨炼出的新丹，成功毁掉了窦德成的依仗，这位大毒枭，是死定了。</p>
不过三人之中，这个人本来就是最好解决的，地位最低，权势最小，犯的罪又最大。</p>
李思冲和崔守业则不好办了。</p>
所以李彦心平气和的等着。</p>
一刻钟后，在孝子窦静的精心照顾，嗯，主要是狠掐人中下，窦德成终于醒了过来。</p>
他苏醒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李机宜，你能否单独审我，我有一件巨大的秘密，想跟你说！”</p>
李彦摆手：“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若是能自证清白，尽管说出，何必遮掩？难道众位机宜使，还能合谋冤枉你不成！”</p>
“他们就是要我死啊！”</p>
窦德成都不用去看那些人的眼神，就知道他们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心。</p>
幸好他早就埋下了一张牌，作为最后的护身符。</p>
那就是六年前的血案真相。</p>
用此作为要挟，让李敬玄保他的命！</p>
放眼当朝，也只有李敬玄一人，既是李治亲信，又得山东士族支持，本身更掌吏部，可谓权势滔天。</p>
如此绝境，别人都救不了，李敬玄却有办法。</p>
所以窦德成低声道：“李机宜，六年前的江南血案，我知道许多隐秘之事，你只需要将我的话带给一人，他就会将真相告诉你，对于你破解这次的士子毒杀案，也有巨大帮助！”</p>
他尽量压低声音，但由于李彦站得并不近，还是免不了被其他人听到。</p>
豆卢钦望等人莫名其妙，黄震却是想到崔守业的某个叮嘱，赶忙打断：“且慢！”</p>
李彦看向黄震，面色不善：“黄机宜，我昨日与崔阁领有过约定……”</p>
黄震解释道：“李机宜，我不是要干涉你的审问，只是此人满嘴谎言，切不可轻信！”</p>
窦德成同时道：“千万别听他的，此事也关系到那位刑部侍郎，他肯定会加以阻拦，你命他们退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p>
两人争了起来，各执一言，李彦旁观。</p>
终于。</p>
一道老而弥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窦贼要说什么？让老夫听听！”</p>
崔守业大步走了过来，气息微微有些喘，可见赶来的多么匆忙。</p>
众人行礼：“崔阁领！”</p>
李彦也道：“崔阁领，窦掌事似是有话要说……”</p>
崔守业眼中闪过庆幸，立刻道：“李机宜，老夫听闻你又获得了新的线索，既如此，为何不去盯着那条线呢，放心，你我的约定不会变！”</p>
李彦眼睛微微眯起，反倒露出警惕之色：“哦？看来崔阁领很不想窦掌事说实话啊！”</p>
崔守业心里一咯噔，知道起反作用了，刚硬的脾气也上来，冷冷的道：“李机宜，难道我这位阁领，都命令不动你了吗？”</p>
李彦皱眉：“朝廷法度，上下尊卑，我当然是遵从的，可是……”</p>
“没有可是！”</p>
崔守业大手一挥，直接打断。</p>
他知道这样的强硬会引发反弹，但也只能先压下去：“我以内卫阁领，你的上官之命，让你速速去追查新的丹药线索，此处由我来审理！”</p>
李彦面色一沉，浮现出三分倔强和七分不甘，开口道：“是！”</p>
他缓缓转身，缓缓举步，每个动作都透出被强权压迫的痛心与无奈。</p>
这还了得！</p>
窦德成发作了：“李机宜不要走！！”</p>
放眼望去，除了自己那个无能的儿子，只有李元芳不是真正的敌人。</p>
其他的，要么恨不得他去死，要么恨不得他永远闭嘴，那也是要他去死。</p>
而唯一能救他的李元芳，千万不能让其离开！</p>
窦德成再也忍不住，凄声嚎道：“江南血案，我知道那个逃脱了六年的真凶到底是谁！还有一人也知道，李机宜，你去找李思冲，殿前符宝郎李思冲，他……”</p>
唰！</p>
听到李思冲的名字，豆卢钦望等人勃然变色，如避毒蝎，往后退去，只求一双没有听到这个名字的耳朵。</p>
崔守业则二话不说，抄起黄震手中的鞭子，狠狠抽了过去。</p>
啪！！</p>
“唔！！”</p>
窦德成发出痛苦至极的呜咽惨叫。</p>
因为这一鞭正抽在他的嘴上，嘴唇抽得血肉模糊，牙齿崩碎了几颗不说，一大口鲜血都飙射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