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母子二人感情淡薄,可如今赢政的生死关系到赵姬下半辈子的生活,赢楚往后愿意封她为后,那也是因为她有子在身,正大光明,可如果赢政出了事,成峤就是赢楚唯一的子嗣,她拿什么跟柔夫人争?就算她能迷得赢楚行过继之事,就如当初的华阳夫人一般,不过这过继总不比亲生,看如今赢楚与夏姬之间总还是母子天性就知道,更何况那时异人少小离家去赵国为质,跟夏姬感情不深,可成峤从小在柔夫人身边长大,又哪里真会对自己俯首贴命!自己与赢政虽然不亲,可好歹也是有血缘关系,不论如何,只要没有利益冲突,赢政也不会害她性命,他不会做这样无用之事,赵姬敢肯定。而这成峤就不一定了,为了给他亲娘铺路,他有什么不敢干的?</p>
因着这些原因,赵姬倒是真正担忧不已,赢楚不明就里,只当她是真为儿子忧心,见不得她一副愁眉笼雾的样子,连忙搂在怀里哄着:“无事,宫中有大量侍卫,孤又令咸阳城守卫戒严加倍,政儿此时一定还未离开咸阳,只要不离开,孤就有信心一定能将他找出来!”</p>
赵姬抬头看了他一眼,泪珠沾湿了眼睫,显得份外惹人怜爱,听赢楚说这话,忍不住伏在他怀里嘤嘤的哭,不过心里却是惶恐慌乱得很,想到之前吕不韦同她说过的话,越发觉得浑身发凉:“楚郎,政儿是妾唯一骨肉,与妾在赵国时相依为命,没成想……”说完,她轻轻抽噎了两声,细致小巧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看得赢楚更加怜惜,忍不住将她搂进了怀里,听赵姬说起赵国之事,越发觉得心疼,对于赢政的消失,也不由生出一丝担忧焦急来。</p>
“楚郎子嗣单薄,只得成峤与政儿两滴骨血,政儿要出了什么意外,妾身也觉得深感愧对您的宠爱。”赵姬哭得梨花带雨,想到吕不韦之前让人传来的消息,不由装作伤心的模样抬头看了他一眼,果然见到赢楚面容冷酷,下巴坚毅犹如磐石一般,抿得死紧,目光森严,心里就不由暗自一喜,又接着道:“妾身,也不愿意独活在世,以免往后老了,遭人嫌弃!”</p>
这话与当初华阳夫人在安国君面前哭诉的话意思大致一同,只是不同的是当初的赢楚没出过什么意外,赵姬一说自己只得两个子嗣,赢政的心就不由开始往偏了处想,如今自己只得两个儿子,要是赢政出了什么事,继承王位的不就顺理成章是成峤了?赢楚本来性情最是多疑,这个念头一旦冒了出来就再也遏制不住,越发觉得这事儿是柔夫人母子动的手脚,听赵姬还在哭,不由就伸手拍了拍她肩,眯了眯眼:“放心,政儿不会出事,否则孤必定给阿萸一个交待!”话里隐隐有向她保证,赢政若真出了什么事,就杀柔夫人过继成峤给她的意思。</p>
赵姬心里一阵狂喜,一双美眸里不可抑制的露出欣喜之色,倒是觉得如果真是这样,赢政死了也无妨,至少他活着,并不一定能保证做了秦王,自己也不一定真能成王后,有可能终其一生也是个夫人,可如果他一死,以赢楚对自己母子的愧疚,再加上对赢政的歉意,说不定自己还真能心想事成!</p>
这个念头一起,赵姬心里隐隐也闪过对赢政的歉疚之意,不过想到往后,又觉得心内一片火热,两人虽然是至亲骨肉,但感情实在不深,真要在利益纠葛下,别说赢政会下辣手,就连赵姬自个儿也不保证能顾念母子之情,因此倒有些犹豫了起来,只是想着吕不韦,沉默没有开口说话。而赢楚也想着赢政的事情,颇感烦心,不论如何赢政也是他的骨肉,相比较下来,他比赵姬倒还要多那么几分真心担忧,因此也没有兴趣再与赵姬耳鬓厮磨,又哄她一会儿,自个儿起身离去。</p>
等人一走,赵姬迫不及待的唤了被吕不韦买通的侍人进来,让人将吕不韦唤进来商量了一次,期期艾艾的说了早晨时赢楚对自己的承诺,末了还有些犹豫:“吕郎,你说妾可该怎么是好?妾与政儿一向不亲,如果楚郎真能兑现诺言,妾倒也觉得此事不错。”</p>
“荒唐!”吕不韦隐忍着怒气,听赵姬细声的说完,满脸欣喜之色,不由勃然大怒,再也忍耐不住,狠狠拍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岸几站起身来,满面阴沉的看着她:“阿萸,你是不是在赵国几年,将不韦当初与你说的事情都忘了个干净?”他满眼阴冷之色,如蛇一般死死盯着赵姬,显然话里强忍了怒气,连下巴上的胡须都跟着微微抖动,宽大的袖口倒背在身后,一手紧紧按在自己腰侧的长剑上,手背上浮起条条青筋,看着赵姬皮笑肉不笑:“以致如今你竟然能自个儿拿主意做主,那还要某作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