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刚过,初冬凉寒。明月将升之时整条小巷里只剩几个行人匆忙赶路,除了严晨这包子铺再无别家。
几位衣衫破烂的大汉买了包子坐在地上狼吞虎咽,谈天说地间严晨倒水凑上问:“虎哥?今日那土匪没为难你们吧?”
“哎,别提了!”为首的虎哥指了指自身胳膊上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全是旧伤未愈新伤又添的模样。让严晨胃中一阵翻滚。
“那些土匪根本就不是人!说是请我们去开山,根本就是强逼我们!若非能见着我被掳去的娘子,就这一百钱的工钱,谁会去干?还不如你个卖包子的书生!”说完哄堂大笑,甚是刺耳。
严晨有些尴尬,这话语虽是抱怨但也嘲讽。轻叹一声,想来三年前他去琉城选举时太过隆重,导致落榜归来时受尽白眼。
虎哥看着眼前这个书生,本是白净英气的美男子,如今沦落到靠卖包子为生,心中也有些感慨。
“书生,我也不是瞧不起你。这山城大家皆是受那土匪蹂躏,谁都不好过!吃了你的包子,你托我的事虎哥也没忘。”
听此严晨赶紧侧耳仔细听,虎哥小声道:“兄弟们都问了,的确没有一个长着美人朱砂痣的姑娘。听闻土匪糟蹋了姑娘就喂了山神,书生你还是活在当下。”
说着虎哥轻笑一声,有些讽刺道:“纺家的千金小姐覃姑娘可是爱慕你的狠啊,据说明日就要去琉城投靠亲戚了。何不随她一起?”
“谢过虎哥了,在下好歹堂堂男子汉,不会仰仗女人苟且偷生。还请虎哥多帮留意家妹的消息!”
“好小子,没想到你生的比女人还好看,倒也有几分骨气!”虎哥大笑一声,扔过半串铜钱道:“兄弟们先回了,你也早些收摊吧。小心那土匪下山抢夜。”
严晨赶紧欠身恭送。待众人走后,往巷角一看,果然覃姑娘又穿着青衣罗衫红着脸朝他这偷偷张望。
摇了摇脑袋假装没有看见,严晨起身往屋内搬柴火去了。
青衣姑娘见严晨对她视若无睹,又急又气。其旁的家丁劝笑道:“小姐为何在此单相思?您若喜欢,派人绑了他随我们一同下山去。此后琉城安居乐业,他谢您还来不及。”
“放肆,晨大哥是那种人吗?”小脸微怒,覃姑娘望着包子铺忧愁道:“我与他终究是有缘无份,晨大哥当年在琉城被权贵作梗落榜,回城饱受冷眼欺凌,他一定恨透了权贵富人。又怎会接受我呢……”
“小姐何必独恋严晨一个穷书生?只为当时他赠您一个肉包子的恩情,这么多年来您回回光顾早已足够。”
“是啊……”覃姑娘将手放在胸口,脸上尽是神伤之色。
今日她本想向严晨表明心意,然而终究是没有说出口的勇气。命家丁拿上银锭买个包子回来,便离开了。
“他日琉城繁华,钰儿怕是再也吃不着晨大哥这包子了。”
严晨站在铺前看着覃姑娘离去的身影轻叹一声。自嘲自己无能,考不取功名,赡养不了老爹,就连相依为命的妹妹也在去年被土匪掳去不知所踪。
这时忽然听得屋内咳嗽声起,严晨跑进屋道:“爹!您怎么起来了!快喝点水润润喉好生歇息!”
“晨儿。”床上的老翁面如死灰,一看便是大限将至。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抓住严晨道:“我时日无多,这乱世苦了你了……就是不知道喜儿现在如何?”
听闻妹妹的爱称,严晨心中一酸,强忍眼泪道:“爹爹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找到妹妹保她安生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