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里的大堂上,莫三公子独身一人高坐在上首,前后左右皆无人,如同孤星悬在天际。
他穿着一身长白里衣,未曾束发,一头长发披散,杂乱的覆在面上,双目通红,状如疯魔。
莫家三公子何日受过这般的委屈?
若是按他原本的谋划,此刻在屋外至少便会有数百私军,殷伤的一百莫家暗卫,再加上莫家六老,便是南楚的楚难归亲至也是奈何不了自己。
可惜他没能想到跟了自己十余年的莫云竟然会被叛了自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天亡我也,非战之罪。
朝清秋三人自门外而入,身上带着些还不曾散去的血腥气。
方才敲门无人应答,他们只得自行寻路,少不得又造了些杀孽。
莫云聪以手指向三人,“你们为何要图谋于我?”
朝清秋坐到一旁的桌子上,随意的拿起了一壶酒,“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三公子平日里做的恶事少了不成?”
莫三公子忽然笑了起来,“知我罪我,皆在春秋。你们也不过是各自为了各自的利益罢了,莫某只是棋输一招而已。若是今日胜的是我,那日后我不论做过多少恶事,史书之上,我也能落个道德完人。”
朝清秋点了点了头,“可公子今日之后哪里还有什么日后。”
他一脚踢倒了身前的小桌,“东郊巷里,老兵魏勇你可还记得?”
只是很快他又自问自答,“想来你是不记得了,陋巷之中贫家子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三公子这般的大人物又怎么会放在心中?”
莫云聪扯起一个阴冷的笑意,什么老兵魏勇,他自然不记得,他也不认为这几个人对付自己就是为了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他莫家世代名门,自来不将那些蝼蚁放在眼中,他的目光只在高处,在更高处。
有些人做事之时总是喜欢扯着大义为名,可他从来都不屑。
朝清秋看着他的神情也是笑了起来,“看来三公子还是看不起他们,可至少他们还能有人记得,终归要强过公子这个莫家嫡子。”
莫云聪神色锐利起来,再没有方才的嘲讽之色,他这一生最为自傲的便是自己这个莫家嫡子的身份。
朝清秋挥了挥衣袖,他笑容和煦,仿佛又变成了鱼龙镇上那个教书先生,他自然不能就这般让三公子死了,不然魏老在泉下有灵,如何安宁。
对三公子这般人,要他身死反倒是小事,重要的是要他心死。
“想来三公子以为今日之败是因为轻信了身边之人。”
“这是自然。”
“可今日这东都城里似是安静了些。”
莫云聪猛然变色,他立身而起,带倒了身前的桌案。
今夜的东都城里确实太安静了些,东都城里自来都驻扎着羽林军,天诛的暗子也是分布在各处,方才院外那么大的动静,而今却还是没有朝廷的军马出现。
朝清秋侃侃而谈,“其中缘由想来不过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