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阴沉着脸的宋慕笑了一声,笑声里夹杂着嘲讽的笑意,在这无声的曲星池畔极为刺耳。
“师弟真是大义凛然,可师弟有没有想过?若是依师弟所言,我大秦果然能鲸吞四海,一统天下,那咱们受了这骂名自然无事。可若是不能成事又如何?若是因听了师弟今日之言,我大秦他日败了又又如何?受些骂名倒是无妨,可让天下苍生再陷在狼烟烽火之中,到时又是谁的过错?”
说到最后,他声色俱厉,死死的望着那个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破坏自己好事的“好师弟”。
“不错,宋师兄说的有理,咱们要是按着宋师兄所言,即便不能一统天下,可最少还能稳稳占据我大秦之地,以观时变。”
“宋师兄所言才是老成持重之言,自古穷兵黩武自来没有一个好下场。”
“我大秦铁骑已然是天下无双,想要更进一步,千难万难。倒不如依照宋师兄之言,徐徐图之。”
有了宋慕开口,池边默然不语的读书人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三三两两各自开口,本就都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铁了心了认定某个结论,自然是能从书中找出些圣贤道理来,至于是不是先辈圣贤的本意,很重要吗?
读书本就是要有自己的见解的嘛。
这些人言语虽是不同,可到底都是支持宋慕的说法。
高台上,霍玉低声道:“这些学生难道不知而今大秦的国策?募兵强国这些年来大秦历来不曾放下,他们今日如此说岂不是要引起军方的仇视?”
大秦虽然自来法令严酷,可当年毕竟是军旅起家,而今也是以秦骑无双闻名天下,对待军中之人向来极为优厚,参军之人不仅可减免徭役,军中晋升之路更是清晰不过,欲要登天,军功来换。
当年大髯汉子陈烈能够以军功换出教坊司里的红衣便是如此,只要有军功,在大秦,万事好好商量。
所以那些军中厮杀汉们最为看中军功,而何处有军功?自然只有那刀戈如林的战场。
疆场厮杀,本就是提着脑袋换军功的活计,今日宋慕等人之言,无异于要掘了军中厮杀汉们的根基。
虽说他们只是些还未曾入仕的年轻书生,可谁也知道,岳麓书院的读书人,以后大半都是大秦朝堂上的庙堂公卿。而今日曲星池畔的言语,历来注定都是要流传出去的。
一直不曾开口的孟川轻声道:“他们自然知道,岳麓书院好歹也是四大书院之一,书院里的学生如何能不关心朝堂之事?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们未必便知道的比你我更少了,可他们依旧要得罪那些军中的厮杀汉,而且这是在我武夫极多,军功最为鼎盛的大秦,不是那东华门外唱姓名才是好汉的南楚,为何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