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人生是完美的,谁的人生没有遇过惋惜?有人善于遗忘,有人却舍不得回忆,宁可由着伤口溃烂,而不同的选择,就是不同的人生。
四个月前。
锦城的临海大道,黑色的宾利像暗夜的精灵一样,灵活变道急驰,寂静的路上都是马达的轰鸣,正像开车人的心情,抑制不住地在宣泄。
驾驶座上,俊朗的男子,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前方,牙关咬的死死的,似乎是在压抑某些情绪,车里空气冷冽得不像话,可是他丝毫没有这样觉得,目光越来越冷。
今晚顾家按惯例聚餐,顾衍生也就是他的父亲,带着燕秋林母子回去了,毫无疑问地破坏了气氛。十年了,那里家的味道淡到了没有,却还是会有失望。
晚饭的时候,顾衍生忽然提起年夕玥,他已是脸色不济。
“晏卿,年家格局到底差了些,你玩了这么多年,该找个人想想结婚的大事了!”
顾晏卿当下白了顾衍生一眼,“父亲这是在跟我论出身?顾家的门槛何时高了?父亲身边的燕女士出身可好?父亲还不是趋之若鹜!”
“你——”
顾衍生看了看老爷子的脸色,顾祁不动如山,依然纵容,他便不再吱声。
顾晏容到底年少,不经挑,眼看要站起来顶嘴,燕秋林一把扯住,眼神示意他收敛,自己还陪着笑脸。
“晏卿,你爸爸也是好意!”
“燕女士倒是沉稳,爷爷在董事会说等我结婚,顾氏可就和你没半毛钱关系了。”
“晏卿,你本来就是长孙,应该的。”
顾晏卿点点头,笑却满是嘲讽。
顾晏柔闻言抬眸一笑,“哥,我们都没看出来,燕女士觉悟倒是高。”
“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今晚,我会去跟小夕求婚。”
看着翩然离开的男人,燕秋林放在腿上的手握紧,老爷子的决定她自然知道,也不会坐以待毙,知道顾晏卿今晚一定会回老宅,那辆车她找人动了手脚,花了大价钱,她不担心留下痕迹,却担心顾晏卿死不干净。
疾驰的男人不可抑制的想起来自己的母亲,肖若亚。要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顾晏卿,这辈子最不能顺遂的就是父母。
他恨顾衍生,因为他爱他的母亲,那个在他眼中几乎完美的女子,却偏偏得不到无用之极的顾衍生的宠爱,失了呵护的女子终是要凋谢的,肖若亚就是,在很好的年华,一片片凋零。
那年,顾晏卿二十岁,妹妹十五岁,他们却亲眼目睹了母亲暗自垂泪强颜欢笑整整一个人生。
恨上自己的父亲有多苦,顾晏卿比谁都知道,明明是至亲却亲近不了,明明这样恨着亦是什么都不能做,如果有人问顾晏卿,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他一定会说他姓顾,和顾衍生一样的顾,是最大的遗憾。
车开出去很久,顾晏卿还没有从动荡的情绪里回过神,肖若亚的名字,在顾晏卿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如同风暴一样猛烈的。席卷了他该有的热情,甚至一片片凌迟了他对爱情的解读。
年夕玥,全世界都知道不合适,他也知道,年夕玥唯一可取的一点就是她像自己的妈妈。
那天,在墓园告别自己的母亲,顾晏卿觉得自己连世界都想放弃了,他想放肆,想发泄,甚至想要报复,却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