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师爷黝黑的脸上如同挂了一层彩,极其绚烂得开放在暗黄火光不停潦倒的竹筏上,我看着他的脚,才反应过来,这竹筏上竟然透水。一袭冰冷感瞬间传入全身,我看了看同样湿脚在船上的二哥,突觉得人的生命竟然如此卑微。这人的生命说没就没了。或许连那个时候我竟也不知道,这样的想法自此便开始根植起来,不断抨击内心,伴随着我日后探访众多墓穴的日子。</p>
过了几道弯,地势不断下沉,河中的水流开始变得异常急速,二哥撑着船桨,我能听到他谨慎的呼吸声,而师爷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变化,从身旁的行李袋中拿出两只矿灯,一只戴在头上亮开,一只扔给我,道:“这玩意儿我们常用,比你那家用电筒实用多了。随后一动不动端坐在船板上,再次陷入沉默。</p>
我有些生气地瞟了二哥一眼,心想还不是这家伙特意嘱咐我拿什么手电筒的?如果提前跟我说是去盗宝,那我也好去准备准备呀。但时间太紧迫了,老爸那只电筒也被丢在溶洞的水池中,可二哥不也拿着一只破电筒么?根本没什么用,用不了几个小时便熄灭了。</p>
说什么也为时已晚,二哥不理会我,只是呆呆望着前方,不一会儿等到前方那些飘荡在空气中比较浓郁的暗影时,突然说了一句:“大家小心,我们到了。”</p>
河中水缓缓向前流动着,顺着师爷头上的灯光,我看到一个圆形的黑乎乎的洞口在前面呈现出来,期间,二哥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大表弟,你确定要进去吗?我相信你已经猜测到这里边会是什么。二哥第一次进来也没想到这里遇到的竟然都是一些玩命儿的事,这次是二哥害了你,但沿途我仔细看了看地形,估计旁边走过去就应该是护城河了,如果你在这里停下,靠岸上去,就可以回家。”</p>
我知道二哥是为了我着想,但既然来了,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一路上遇到这么多的风风雨雨都挺过来了,岂有临阵脱逃之理,而且这也不是我赵天心的风格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让我那一帮死党听说了,那还不把我嘲笑死!</p>
想着,我对着二哥点了点头,道:“二哥,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向之前那样鲁莽了,也不会再跟你们继续发脾气唱反调,你们在前边开路,我在后边乖乖听话,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帮上你们一些忙呢!”</p>
“呵呵,天心,真不愧是我的表弟,你终于长大了。”二哥看着我,我也看着二哥,我想,再艰难的事情也阻挡不了我们哥侄同心的勇气。</p>
正说着,船嗖的一声进入洞中,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洞有多么窄小,而且越往前变得越窄,直到这河道仅仅能容下一条船之后,我暗暗松了口气。可二哥的船桨在两旁彻底没有伸缩的地方了,只能退至船尾,单手托着船桨以便掌握竹筏的平衡。不过一会儿,那洞中出现两条路,二哥在岔口停了下来。</p>
师爷几乎看都没看就指着左边一条路,二哥一点也不罗嗦,转舵撑着船桨就往左边走,只是还没走多久自个儿先怀疑起来,因为左边这条路还要比进来时那的条窄小,窄到我们的船只能无奈的一边磨蹭着两边的土墙,一边似乎还有些颠簸。</p>
船摩擦出的声音难听极了,在这前路漫漫的洞中如同冤魂哭嚎,我想即使鬼魂也不愿意从这里走。再往前走,我望了望洞内的工程构造,大多都是古人修建的墙壁,我摸了摸,一阵冰冷布满全身,都是一些冷冻的土墙,却我好像被关在冰箱里一样,彻底令人崩溃了。</p>
因为再往前走那洞口彻底看不见了。仅剩下一米多高的半个弧形洞,如果不仔细察看根本看不出来,借着灯光看去,那里面黑乎乎的,要比我们走过的任何路都要漆黑。如同一碗上好的墨色。我要是有那种书法大家临摹凤舞的本事非要将洞中漆黑当作墨水,用一根毛笔狠狠蘸上几滴在纸上挥挥洒洒的写出几字不可。实在是太黑了,它的色泽仿佛纯粹到黑色极致,又能去哪里寻找这类上好的墨色呢?</p>
“师爷,为什么刚刚不选择另一条路?那条路我看着要比这儿宽敞多了。”二哥差不多就要返航,他心里也在嘀咕,好不容易听师爷一句话,谁知一不留神却迈进这无尽的宽窄与无数深沉的墨色之中。</p>
师爷的脸色稍稍有些动容,眉头紧蹙,微微道:“别停下,继续向前划行,那洞仅凭我们三人完全可以过去,至于为什么选择这条路,过会儿你们就知道了。”</p>
“好!我们哥俩儿就搭上这身家性命信你的,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二哥说完,隐隐有些不安,回过头来,无奈的看了看我,继续道,“大表弟,有什么事一定跟在我们身后,看我的眼色行事,待会千万别往水里看也别往里跳,知道么?”</p>
我虽然不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事,但从二哥的语气中,难免判断出一些让我十分谨慎小心的消息,所以我点了点头,二哥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些微笑然后转身。可我看了看沿岸簇拥着众多绿草的河流,里面虽算不上干净清澈,但也跟平常的池水一样,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