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来了?进来吧。”你睁开眼睛,你说。
我推开你的房门,我走了进来。我在你身边坐下。
你说:“怎么一直在外面站着?”
我说:“看你在小睡,不想惊扰你。而且,这身衣服太素净了,不合适穿着来看你。我想去换了吉色的衣服再过来。”
你说:“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这些。”
你打量着我。你说:“你穿素色,很好看。”
“带去的河灯都放了?”你问。
我迟疑了一下。我点点头。
你说:“可惜,舅舅和马太医死活不同意我出去。不能去陪着你。”
我说:“我代你为父母亲都放了。”
你说:“我很不孝。到现在,都还没有能为父亲好好地补办一个丧事,也未能为父亲守灵三年。父亲生前很想死后与母亲合葬,我也没有替他办到。”
你说:“我连母亲的坟茔也没有守护好。还有,你父母的坟茔。”
我说:“这不是你的错。若说谁有错,也只能说是大哥。”
你说:“如果我早一点想到要替他谋一个好点的出路,早一点想办法帮助他,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现在反省,总是我,作为兄弟,替他着想远远不够。”
我听了你的话,我就沉默。
(二)
你看着我。你说:“怎么了?”
我说:“其实,我并没有放了所有的河灯。我还带回来一盏。”
“是他的?”我点头。
你说:“还在恨他吗?”
我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我说:“不太恨了。”
我说:“只是,还是不愿意想起他。想起他,心里就会很难受,会觉得很冷,会突然害怕一个人在灯下,在路上。”
你拉过我的手。你说:“但,你还是为他做了一盏灯。”
我低头不说话。
你说:“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盏灯呢?”
我说:“不知道。”
(三)
你看了我一会儿。你说:“帮我一个忙,好吗?”
我说:“是什么?”
你说:“其实,我这儿也有一盏灯。”
你从床的内侧拿出一盏莲花灯。
你说:“是我让舅舅家的三妹替我做的。”
你说:“可不可以帮我再去一次河边,把这盏灯,和你拿回来的那盏,一起都放了?”
我拿过你手里的河灯。我说:“这灯是给谁的?”
你说:“给所有因我而死的人,以及将要因我而死的人。”
你说:“因为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我只能用一盏灯,以为全体的代表。”
我看着你给我的那盏灯。我的心里浮现出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