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公馆所在的华格臬路曾经是法租界北门的义冢,周边到处都败棺破柩,野外暴尸露骸,枯骨成堆,荒草没胸,狐蛇缘洞,无比荒凉。</p>
杜月笙与黄金荣、张啸林合伙开办三鑫公司,靠走私贩卖鸦片赚了个盆满钵满,为报效黄金荣的提携之恩,杜月笙就斥资买下这片地建造了三幢美轮美奂、别具一格的别墅,四面高筑围墙,门卫森严,晚间不准行人通过。</p>
别墅落成后,杜月笙准备把黄金荣和张啸林请过来三人同住,“一只香炉三炷香,有难有福共当享”,结果张啸林不花分文就能住进现成的jīng美别墅,当然求之不得,立即携家眷迁入,心安理得的安家落户。</p>
而黄金荣虽然知道杜月笙斥资数十万大洋盖造别墅实属好意,但他想到这片地基乃是坟地,如若住进去却是rìrì夜夜与孤魂野鬼相处,恐不得安宁,也就婉言谢绝了。</p>
就这样,张啸林和杜月笙比邻而居,其后几年间,双方的儿子互相拜对方为于爹,关系异常亲密</p>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杜月笙长袖善舞,上下通吃,生意是越做越大,待“恒社”建立,杜月笙在上海编织起一张足以cāo纵政界、工商、金融界的庞大关系网,有法租界做靠山,有帮会黑势力垫底,杜月笙在上海滩可谓左右逢源、纵横捭阖,无往不胜,已经成为上海滩事实上的第一人。</p>
而张啸林见钱眼开,见利忘义,再加上其因循守旧,坚守黄、赌、毒、骗等行业不放手,生意虽然做得兴旺发达,但影响力比之杜月笙无形中要了许多。张啸林嫉妒杜月笙这个原本排行老幺的成就,又嫌杜月笙未把自己的大儿子张法尧推荐给蒋介石以至于至今一事无成,对杜月笙不服之余,心中充满了怨念。</p>
这样一来,双方公馆之间虽然仅仅隔着一堵围墙,但彼此间隔阂已生,再也做不到以前那样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了</p>
“嘭——”</p>
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张啸林的右手已经深深地陷入身旁用檀香木做成的八仙桌中,碎木屑溅shè得到处都是。张啸林能够在枭雄辈出的上海滩闯出偌大一片基业,倒也非浪得虚名。</p>
“到底是谁想置我于死地?”</p>
张啸林横眉倒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嘴里发出大声的咆哮,仿佛被挑逗得愤怒yù狂的饥饿狮子。连rì来噩耗不断,尤其是现在青帮成员竟然牵扯到了rì本皇族成员的命案中,形势已坏到几乎无以复加的地步。</p>
作为上海滩尖的大佬,当前的国际国内局势张啸林看得清清楚楚,rì本在吞并东三省和热河后,已经逐步把魔爪伸向关内,一旦其成功策动华北自治,那么中国的大好江山极有可能易主,这个时候投效,正当时也</p>
若非如此,张啸林也不会在交好南京zhèng fǔ军政大员的同时,选择同rì本人私下里暗通款曲了</p>
但是,现在发生的一切,直接导致这两年的努力经营付诸东流。杀害一名rì本皇族成员意味着什么,张啸林比谁都明白。</p>
听到这声巨响,加之飞shè而来的木屑扎得脸上一阵刺痛,吴静观双腿猛然一颤,情不自禁将头埋得更低了。想想也是,大公子张法尧被殴重伤,这笔账还没算,现在就连张啸林自身都有了危险,怨不得老板如此愤怒。</p>
只是吴静观现在依然很困惑,到底是谁,能够在上海滩这个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布置下这么一张大网而不露任何踪迹?</p>
“会不会是那两位出的手?在这上海滩,要想瞒住他们,几乎不可能啊……”张啸林到这儿,猛然回头看向吴静观。</p>
吴静观自然知道张啸林指的是谁,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抚抚快要从鼻梁上掉落的金丝边眼镜,轻声道:</p>
“可能ìng并不大……如今上海滩三足鼎立之势已成,兼之西安张杨事件过去没多久,南京方面急需一个安定和谐的大好局面,这个时候只要不是糊涂人都明白该稳一下,先看看局势变化再”</p>
“杜、黄两位大爷纵横上海滩多年,这儿眼光还是有的,绝不会没事找事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况且,大帅在两位大爷的公司里均有股份,相互之间有着共同的利益,若是大帅倒了,他们的rì子也不会好过。”</p>
“况且,若是因此触怒rì本人,今后还想不想做北面的生意了?至少三家一起合作经营的木业公司就维持不下去”</p>
张啸林在太师椅上重重坐下,仿佛一头受了伤的野兽,yīn冷的目光四顾张望,似要择人而噬。</p>
“那到底是谁于的,难不成一儿痕迹都没有留下?”张啸林此时对算计他的人恨之入骨,可是却又无从反击,心中憋屈得难受。</p>
吴静观冥思苦想一阵后,摇摇头,出自己的见解:“下手的人很专业,来时迅若惊龙,去则脱如狡兔,一儿痕迹都没有留下,仅仅凭rì本海军陆战队和巡捕房抓获的那些地痞流氓,于不出这等大事……有组织有目的,一击得手马上撤离,似乎,更像是军中人士的手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