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熙躺在屋顶晒月光，隔壁王良家里点起了油灯，依稀看得见两道瘦高的人影和一道显矮的甩着马尾的影子叠在一起，然后又分了开来。
一家子人不容易，为了造房子和给王良的爹娘办丧事，欠下了不少债，靠着每天起早摸黑的经营一些汤饼黄馍，一天天的过着。
王曦是自个的……嗯，曾经的同窗，望北镇不多的读书识字的百姓女娃，所以王良就因为这个和借钱办丧事，在这一带也算是有些名气。
不过这些跟他的干系着实不大，就是那一股子甜香和羊肉汤的味好似都往自己这里赶似得，摸了摸肚子，总觉得有些空荡，拍一拍，咚咚的，于是翻身下了楼，顺手关好了门窗。
这大半夜的，吃东西伤身啊。
回到床，拉过被子捂住了脑袋，光光留了一条缝，鼻子对着外边吞吐着各种气息。
……
月光就像是给什么吃掉了似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一个人走夜路，总会不时回过头来瞄上一眼，总会担心会有腐烂的僵尸或是吃人的鬼怪突然一把将你拉进去，然后死死咬住你的喉咙……
“咕噜。”
卖肉的小屠户咽了口唾沫，心肝儿砰砰的跳，左手抚摸着胸口才觉得好受一些，右手拿着一根棍子赶着五只刚剪了毛的羊，棍子拖在地上，低声呵斥着想改变方向的羊，低着头，模糊看见自个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今个是他小屠户第一次独自赶羊，以前都是他赔着阿爹做的，谁叫他最近摔伤了腿，就把这事交给自个，临出门是指着南边牧场，小屠户嘴里哼出“小事一桩”的牛轰轰模样好像跟着月光被那些幽深的巷子和稀疏林子吞了，现在他只想早早的回家，杀两只，等早市分了卖了，另外三只都是有人家定好了的，得完整送到顾客家里，然后就可以美美睡一觉，或者在弟弟阿娘面前炫耀一下。
偶尔不知道谁家的狗嗅到、听到了陌生人的痕迹，吠叫得烦人。
月夜里，一个老头走路有些飘忽，从一个巷子里出来得突兀，手里提着一个滴血的脑袋，脑袋的鼻子和耳朵穿了几个铁环，淡蓝的眼珠子虚眯，像是盯着猎物。
李安瞧着小屠户那副熊样子就想笑，随手把摘下来的脑袋丢回那具尸体旁，有些惋惜，要不是还有事情要办，一个塔克人，还是溜进了镇子的塔克人，县衙门那里可值十两银子的，不晓得便宜了哪一个走了运的。
水灵姑娘是下不去手的，李安的年纪都能当人家爷爷了，反倒是刘寡妇这样的可怜人，对了胃口，可惜仅仅吃了一顿酒，还没来得及窗前花月，那些个不贴心的拿着烦人的事情就来恼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