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屠户吸溜一口,海碗里的水顿时没了大半,剩下一点儿连着碗丢了过去,打了个嗝,嚷道“咋的,多少年买卖了,还能占你便宜不成?也忒多话,还是李阿爷好说话,盐水花生也抓一把,会做生意多了。”
李淳熙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那么个意思,以前你爹的羊都是膘肥体壮的,今个的羊确实不咋的,终于给牧场的黑心场主占了一回便宜?”
小屠户呐呐,挠了挠后脑勺,就不想说话了,“得了,下回就到月底了,记得一块结算就成。我还得赶回去宰羊呢。”
小屠户一路走一路嘀咕,李淳熙这小子都这么说,阿爹骂的时候还没那么当回事,现在倒是觉得那个留自个吃酒的场主真不是个东西。
李淳熙靠在门口看着,丢一颗黄豆进嘴里嚼了嚼,没滋没味的。
阿爷现在都还没回来,难道书里描绘的温柔乡真个那般厉害?至于说遭遇了歹人,还是让人给讹了,李淳熙反正是不会信的。
左侧下街王良家的早点摊子正热闹,汤锅冒着热气,干干的牛羊粪便烧起来总有一股草垛味。年纪小小的王曦来来回回,帮着端盆子,擦桌子,偶尔瞧见了那边嗑黄豆的李淳熙,直起腰,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笑一笑,就算是打招呼了。
这小妮子笑起来还不赖——李淳熙这般想,回了院子,拿起了那把杀羊的尖刀,对着懵懂的老羊喊了一声四不像的口号……
阿爷还没等到,阿吉先买齐了东西,推着一辆斗车,从后门进了店里,指着门口,又指了指李安的房间,啊啊地比划了几下。
李淳熙正剥着皮,没好气的说:“还没回,谁知道趴在哪个女人肚皮上,估计今天就咱们两个忙活了。”
阿吉点了点头,进厨房忙碌了。
李淳熙忽然有些后悔,自个是不是应该继续在茅草私塾混一段时间?
手上沾着血,浓重的血腥味冲击着鼻子,苍蝇嗡嗡的讨人厌,昨天之前都是李安的活,诶,以后都得自己干了。
酒肆中午才开门迎客,所然没明说,但是附近老小也知道,就是为了不跟王良的早点摊子争抢生意,虽然酒肆早上也没多少人去,但是多少也是一份情谊在那。
等到日上三竿,李淳熙才大开了店铺门,把那块挂在上边的“打烊”牌子收了,远远就听见一伙人骂骂咧咧往这边赶来,沿途不少行人赶紧停了下来,靠路边挪几步,避了避,然后才继续走。
李淳熙嘴里低声骂了一句,手里的牌子又想挂上去。
为首的一个年轻人大刀阔马,挑了一张大桌子,当先做了朝南的主位,拍着桌子说:“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今个爷请客!”
还未坐下的五个粗汉当即大声叫好,好似天上打雷一般吵。
李淳熙换了一张笑脸,唱一声:“好咧!”
转身进了厨房,阿吉正在忙,手里的菜刀正在剁肉。李淳熙咬着牙,吩咐道:“阿吉,把昨个剩下的酱肉也给他们端上。”
想了想,又说:“按新鲜的酱肉算价钱。”
阿吉一刀断了一块羊骨,咧嘴露出了半截舌头,示意自个省得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