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清理干净的地面,铺上干软的土丝草,四面长有膝盖高的低矮灌木与杂草为躺在上边的人提供了舒适而隐蔽的掩护地点。
砍刀随意丢在边上,一只手拿着烧鸡撕扯,直接塞满了口腔,咀嚼几下,吞咽有些困难,立马灌了一口麦酒,灰黑的衣领沾了酒迹,随意用袖口在嘴脸上抹了一把,这位暗哨放宽了心吃喝。
听罗当家的说,过了今晚就要转移了,家伙什物都装好了,拿不走的酒和肉都放开了吃喝,这让他微微有些埋怨,没吃到多少东西呢,就给赶过来放哨了,不晓得自个回去的时候还剩下多少。
拿起酒葫芦闷了好几口,长长舒了一口气,脑袋有些眩晕,张开嘴巴很想大声唱上两句勾栏听来的汴梁腔子,发泄一下怨气,始终没能唱出来,少了那份胆气。
忽然,左下侧的杂草垛子分了开来,一个蒙着黑巾的脑袋在眼里放大,顿时受了一惊,右手习惯性的摸上了砍刀的刀柄,一刀挥了过去,整个斜坐曲蹲的身子绷的紧紧的,准备蹬地后缩,那里已经整个儿冒出了个人,后发先至,居然抬手扣在了拿刀的手背上。站哨的卒子一吃疼,立马松开了手,砍刀斜着插进了土丝草里,只露出了个刀柄。
“敌……”
敌字还没吐出,那黑巾蒙脸的人反应快得吓人,已经到了跟前,一手拉过下巴,一手扳过脑门,咔啦一声,站哨的脖子就歪在一边,脑袋低垂,身子往右侧倒了下去。
那双在夜里显得黝黑的眼睛看着他倒下,嘴角不知道流下些什么,眉间皱起,目光下移,忍着不适,把胃里的东西都强压在了胸腔,动手在其身上摸索了一阵,翻出了一两纹银和几枚碎银子,一条麻绳。
银子揣进怀里,在边上摸索了一会,实在没找着有用的东西,立马退了出去,没敢看那张瞪大了眼睛的脸。
蹲在灌木边上,一把扯开了黑巾,直接吐了好几口酸水,感觉胸腔里酸的火辣辣的,不禁有些庆幸,今天就早上吃了点黄馍。
时间不早了,没等到撤退信号的李淳熙摸清楚暗哨的位置后,一直观察到现在才动了手。其实从出手到扭断其脖子,李淳熙只是机械地做着,直到人死了,倒了下去,才缓了过来,自己就这么轻易的杀了一个人!
手背抹了抹下唇,重新绑上黑巾,李淳熙知道没有多少时间浪费。他们算好了时间,按照先前那批人的汇报,现在应该是他们换更不久,约莫还剩下两个时辰就会有下一班替更的人,好在这活马贼没军营那种详细严苛的哨岗条例,都是一次性换岗,省了很多麻烦。
弓腰而行,走在路上像只没声的夜猫,直到在那寨子前才俯下身子,一队衣着各异,都搭了根围脖的巡逻挺着长矛从前面路过,数着杂乱的脚步声,待走远了,李淳熙立马打了个滚,背后贴着木排站起,往两侧扫了扫,顶上有个挂刀的正直勾勾盯着前边,沿着一根粗细合适的木杆往上缓缓攀爬时,李淳熙凑近了才发现,这家伙居然闭着眼睛!
这世道,都挺不易啊——李淳熙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句,脑袋露出半个,发现隔着不就远有一个站岗的,就是没回过头瞧一下后边的动静,于是一手搭在垛子上,微微使劲,整个身子进了楼道,为了不弄出动静,整个过程显得颇为缓慢,直接到了另一边上,立即手脚并用,沿着一根木桩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