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还没从欧刚的死里缓过来,眼前一对虚幻的洁白光羽像是从空气里走出的一般,毫无征兆地没入了立在楼道口的那道身影。
炽烈的光和热猛然间爆发,把周围渲染得如同白昼,眼睛火辣的人闭上了眼皮,抬手捂住。
一声惨烈的嚎叫划破了突如其来的诡异安静,一个浑身皲裂、没了头发眉毛的寸娄不挂的人撞了出来,那张脸上卷起的炭黑人皮脱落下来,没了掩饰后,能够辨别出原本的模样来。
沈和硬撑着睁大了眼睛,用手指拉住眼皮,现在视野里白茫茫的一片,甩了甩脑袋,感觉好一些,定眼一瞧,惊叫出声来:“武乘空!”
钟离默和钟离饰也认了出了这位天流武馆的馆主,二十多年来,武乘空在他们手里从挣扎求生到如今合纵连横,欲将净幽谷一口吞掉,痛恨自然更多,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厉害人物。
不管怎么想的都不会妨碍两人直接动手,一左一右,包抄过去,却有人斜刺里杀将出来,把两人拦了下来。
挡在钟离默身前的,是一个白发黑须的武夫,黑色武夫的胸口处有一轮纯金日辉,与一般的白色日辉相比,更显尊贵。
钟离默眼神一眯,剑身横排,把手上的阔身巨剑当作棍子用,一口唾沫吐了过去,骂道:“原来是你,难怪尽会做些偷鸡摸狗的玩样!”
天流武馆的副馆主何功年不闪不避,由得那唾沫黏在喉咙上,曲肘一拳,打得巨剑骤停,剑身颤抖,再一拳,拳意凝泄之间,尽数对着露出空门的钟离默而去,笑骂道:“你也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拳意压来,烈风吹荡,打在脸上生疼。
钟离默一改往日嘻哈模样,神情凝重,抬手画圆,胸腔极速膨胀,火柱喷吐,撞在了那卷过来的拳意上,一只火红的猎鸟展翅扑在了虚幻的猛虎上,滋啦滋啦的声音像是红铁进了冷油。
余波扩散,站不稳脚跟的几个倒霉人给这么一吹,手脚胡乱滑着,坠下了城墙。
另一边,钟离饰被压着打。
身着泉酒山长老道袍的东郭桑根本不与之短兵相接,符袋子里捏出一张又一张的符菉,不要钱一般激发,若是钟离饰冒险靠近,立即手脚麻利地给自己贴上一张金刚符,激发一张风符,硬挨她一击,然后拉开距离,仿佛一切回到最初,只是钟离默身上的伤却愈发的重了。
钟离默有心救援,奈何这是一位老对头,根本不给自己机会脱身,反而好几次抓住自己心急,差点给了自己心窝几拳。
净幽谷的执事指挥着门人撤离,此时城墙上已经没多少净幽谷的人,仗剑执刀,就要过去搭一把手。天流武馆和泉酒山的人却像是选好了时间,一股脑全出来了,挑选敌手,三三两两地围攻,此时这些执事能够自保就不错了。
武乘空吐了口血沫,在地上冒着热气。
刚才突然受了袭击,正想往人群里躲躲,却有一掌等在了半路上,躲闪不及了,唯有拼命汇集散乱的拳意挡在后背,差点要了自己性命。
料想之中,这一掌至少打得穿自个胸背,却只是让自己肺腑震荡,伤上加伤少不了,却要不了命。
武乘空裂口嘴,血沫子染红了牙齿,笑得狰狞,转过身来,果然见到了呼吸急促的钟离艳。
武乘空在嘴沿抹掉血迹,笑得狂放,极为突兀。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笑,也许是眼前这张疲倦惋惜和仇恨混搭的脸让他感到兴奋。
缓过气来的钟离艳神色转冷,捏起袖口的滚文金边擦了擦额角汉迹,恨声道:“你笑什么!”
武乘空认真想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就是想笑。不过你跟你娘还真是一个德行啊,都是没心肝的人,一个长老,说用来做诱饵就眼睛都不眨一眨,刚才轰碎他脑袋的时候,凝固在他脸上的最后表情是多么惊骇,你想知道吗?”
钟离艳恢复了几分力气,捡起地上的一把制式长剑,杀了过来。可是已经围拢过来的天流武馆和泉酒山的人将她挡了下来,前进不得,手中出招狠厉,却耗不过人多,再这么下去,只会自己先倒下,于是挥剑一压,抽身后退,不甘道:“退!”
净幽谷的执事和钟离默夫妻纷纷寻机脱身,合众突围,自楼道撤离,追赶先一步撤走的净幽谷弟子。
钟离艳数了一下,跳出战圈的执事不到十人。
东郭桑和何功年闪身到了只剩下出气的武乘空跟前,让人脱了衣裳,好让他躺下。
东郭桑掏出颗洁白丹丸来,运气帮着武乘空服下,化开药力,吊住性命,却没想这个浑人脸上才多了一丝血色,立马撑着支起身子,顺风大声说道:“老子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过,就是烂人一个,烂命一条!但是,叔叔告诉你,老子从来没有出卖过身边的弟兄,跟你们娘俩比起来,我都觉着自个是个英雄!”
正在撤离的钟离艳身子一震,速度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