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西南,青云街附近的一处阁楼上。
陈浊毫无形象地瘫坐在窗前长椅上,眯眼望着窗外不远处的清溪河,日光渐渐西去,河水在渐渐起势的风里渐渐生出金黄色的波涛,河两岸的一切还是那么的恬淡惬意,如果没有那遥遥可见的废墟的话。
突然,远处的街头,出现了一波黑点,陈浊稍稍坐正,眯着眼睛,朝一旁招了招手,脸色漠然道:“消息都给他们了?”
一直立在角落的李负点点头,走到窗边,极尽目力才发现慕容修明一行人的身影,欲言又止道:“只是……”
陈浊时刻耷拉着的眼帘微睁,转过头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想说些什么?”
作为参与了陈浊大事小事的李负,按理说就是绝对的心腹,但此时脊背依旧生出几缕寒意,低头敛声道:“只是事情恐怕有些出人,那葛山是否并不是想要借此金蝉脱壳。”
事实上,早在葛山与王叶青建立起联系的同时,葛山便也与陈浊有了联系,其中的中间人之一,便是李负。
李负说出了心中疑虑后,声音平稳许多,视线转向窗外某处,“葛山如果真要金蝉脱壳,那为什么还要埋伏这么一批精兵?而且……”
“而且,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众说出来,对吧?”陈浊接话道。
李负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当初自以为掌柜是想要将计就计,也把此人除掉,但现在看来,若是我们不去提醒慕容修明,他们很可能会遭受伏杀,到时候……”
陈浊站起来,颔首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就算是到了掌律那里,昨日所有人都可以替我作证,我是一直反对慕容修明这样的,至少明面上是如此不是吗?”
李负看着陈浊笑眯起眼忘望了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呐呐道:“可是今日这个地点,是属下……”
“嗯。”陈浊身形一晃就到了李负面前,就在李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陈浊却神色有些难看地问道:“你以为我要杀人灭口?”
李负张开嘴,想要解释什么,却“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陈浊拍了拍李负的肩膀,轻笑道:“事情出现冲突后,也分一个主次,现在是隐谷和城主府,之后也许是万花谷和隐谷,你的分量还不足以引起掌律的注意,所以你放心好了。”
“不过,如果那慕容修明侥幸未死,你确实会被记上。”
李负的心情已经随着陈浊的话语几遍,陈浊看他身形都有些不稳,终于不再调侃他道:“那个九刀,是葛山策反之人,从现在算起,此人应该活不过一刻钟了。”
李负眼中闪过几丝光亮,心中充满了无奈,立刻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只忠于掌柜,还请掌柜指条明路!”
陈浊仰着头微微沉吟片刻,才笑道:“你知道我其实是一个商人对吧?而商人在结果没有明确之时,其实都喜欢两边下注的。”
他微微垂目,看着李负的后脑勺淡淡道:“今天下午这群人,死谁都不可能马上死慕容修明,而我要你做得就是去救他,然后活着被葛山一起抓进内城。”
“这是……”李负久在陈浊手底下做事,脑中灵光一闪,却又先自我否定了,实在忍受不住心里好奇,抬起头来问道:“那慕容修明对大人以后只会成为障碍,为何还要救他?”
陈浊背着手转过身前看向窗外,视线飘转,情绪莫名道:“万花谷那边……走到了我们前面,城主府会率先向众人开战,已经隐隐说明一些事情,那五处地方,若真是能勾连起一个大阵,朱雀的猜测得恐怕会成真。”
李负面色凝重道:“掌柜是说,白豪这一次会抓走慕容修明,逼迫我们反击,到时候若是高手尽出,会直接陷入阵中?”
但李负同样不解,因为无论如何,陈浊今日这样做,都是在推波助澜帮助白豪达成此事。
陈浊面色恢复了平静,轻笑道:“若只是一个慕容修明被抓,其实我们这些人都还坐得住,但万花谷那边不也出事了吗,木青那种人会如何?白豪确实不简单,他根本就没有用什么精巧的谋略,只是让局势更乱,就达成了他的目的。”
“既然事情注定会变得混乱不堪,那何不如,在我们有些预料的情况下,让一切尽快尘埃落定,恐怕就连独孤卫也没想过,如果真要掌控这样一座大城,就不能让白豪再继续准备下去了。”
李负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就算白豪如今已经不弱于朱雀大人,但我们隐谷这么多人,他能抵抗得住吗?”
陈浊面露赞赏,颔首道:“这就是我要你去救慕容修明的原因,到时候你们被抓进内城,如果不出所料,会有一段很安全的时间,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一有机会就去了解有关这个大阵的一切信息。如果有重要情报,可以可以直接交给葛山,他会知道怎么做。”
李负张了张嘴,没敢插话。
陈浊眯眼道:“至于第二件事,如果出现意外情况,尽量保护住万花谷那边被抓之人。”
陈浊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出现了列阵的踏地声,李负脸上一紧,抬头看向陈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