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工作终于结束了。
李彪有点郁闷,因为精神恍惚,今天的他再次掉线了。掉线不仅让班长不爽,也会让十分注重绩效的工友不爽。每次掉线,都会影响下一个工序,造成队友也掉线,从而影响工资。
“下班了去吃火锅!”一个声音朝着恍惚中的李彪喊道。
李彪扭头一看,正是身旁的工友眼镜男。虽然这几天没怎么跟眼镜男沟通,不过其实平日里自己与眼镜男关系十分友好。
由于精神不佳,李彪回绝了眼镜男的提议:“今天有点头晕,明天吧!”
“明天?你不饿?你下午好像就没去食堂吃饭哟,这节约?”
节约这个字眼对向来性格豪爽的打工仔来说就是侮辱。李彪听出这层含义,于是骂道:“节约个毛,我下午没吃吗?”
“你吃了吗?下午我走的时候你就没过来呀……”
李彪才记起自己下午休息的一个小时是呆坐在流水线旁度过的,当时他正恍恍惚惚,思考人生。
“毛哟,我今天有点头晕!”
“晕个毛,吃个火锅、喝点小酒,保证不晕!”眼镜男大笑道。
“那好吧!”李彪想着是该换个状态了,不然会影响工作。
李彪正想离开,却见眼镜男没有行动。
“走个毛线,还要开会……”
眼镜男说完走向一旁正在集结的小组中。
李彪回头一看,才发现班长已经召集所有小组成员开例会了。当然,他知道这只是每日的基本操作。
“今天你们搞么事?才完成3500台,太掉链子哟,今天哪个又掉线了?”
向着集合队伍喊话的是一个愣头青式的青年,大长马脸,声嘶力竭,也即李彪所在小组的班长。
“李彪,9527,你今天怎么又掉线?”
所有人望向李彪。李彪脸一阵青一阵白,他记得今天只掉了一次线,没想到就遭班长针对了。
“你混毛,说起来也是老员工了,不要犯迷糊。好吧,领导说了,明天一定要干到4000,干不完不下班……”
“日……”
“4000个毛……”
听到班长说明天要做到4000个机器人的量,工友们一阵埋怨。
“明白没?记住,4000……好,就这样,打扫卫生,倒掉垃圾,下班!”
终于,马脸班长宣布了下班。
李彪和眼镜男离开车间,朝着厂区外的火锅店走去。
李彪知道厂区里有美食一条街。不过厂区大,最近的火锅店离自己所在车间厂棚也有2公里。两人边走边聊,同行的打工仔打工妹将几条道路都堵满,两人混在人群中泯然众人。
李彪记得有人说过这个厂区有打工仔50多万,几十万人同时下晚班,潮水般涌出各个厂棚,情景蔚为壮观。
好不容易到了最近的火锅店,发现爆满。只得继续前行,一连看了十几家火锅店,终于发现一个有空座的。两人坐定,点了菜,另外叫了几瓶啤酒,边喝边聊了起来。
眼镜男名叫闵真才,是个大专生,看起来文质彬彬,不过十分有性格。他穿件皮夹克,夹克前印着“初时不知提桶意,再见已是提桶人”的打油诗。虽然打工挣钱不多,不过是个对生活很乐观的小伙。
李彪来工厂已经一年了,眼镜男才来八个月眼镜男来之前到过大城市,喜欢夸夸其谈,李彪通常对这些大城市的事情很感兴趣。
然而,今天李彪兴致不高,没有陪眼镜男一唱一和。几杯酒下肚,李彪仍旧恍恍惚惚,也不敢多喝酒,因为他最近有了攒钱的打算。
“你咋了,最近状态不行呀?”闵真才问道。
“没有呀!哪里不行了?”李彪虽然情绪不佳,但还硬撑着,头脑中一些理不清的恍恍惚惚的念头占满他的大脑,或许旁人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还没?是不是玲花把你甩了?”闵真才歪着嘴笑道。
“啥?”
李彪看着眼前带着眼镜、愤世嫉俗、却一脸认真的闵真才,知道他指的是那个叫杨玲花的丫头。
“没有,别人有男朋友了!”
李彪记起这女孩拒绝自己的情景,于是应道。
“怕毛,去挖呀!”闵真才鼓励道,一脸调侃,但语气又十分认真。
“挖毛,来来喝酒!”
李彪部分认同自己的情绪不佳与这个叫玲花的女孩有关,不过也有其他想法。
他想把自己头脑中“瞪着美丽、恶毒眼神的公主的幻象以及天降红云的梦”讲给闵真才听,却又怕眼镜男笑话。
李彪和闵真才干了一杯,希望放弃刚才的话题。
但闵真才不松口,“真的,别放弃,我追我女友也花了一年多时间,从a城追到b城……”
“小洁是吧?她今天上晚班?”
李彪记起隔壁班组的小洁,是个说话干脆、动作机灵的女孩,身材有点胖,但刚好和偏瘦的闵真才互补。
“是的,等她过几天倒班,你把玲花喊着,我们一起吃火锅!”
“再说吧。”
李彪知道这几乎不可能,因为他记得前几天玲花亲口对他说她有了男友。
李彪低头吃菜,又端起酒杯小呷了一口,正喝着,突然听见闵真才惨叫一声,“啊,烫死了……”
“咋了……”
“你怎么搞的?火锅溅到我身上了……”
李彪循着闵真才叫喊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桌子上坐着四个男生,桌子中间摆着两个大火锅,旁边竖着三十几个惹眼的空啤酒瓶。一个男生正恶狠狠盯着闵真才。
“咋了?哪有?”
男生示意没有证据。
“刚才有汤溅到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