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刀斥道:“血口喷人!”
赛貂蝉没有理他,朗声道:“大人,六扇门为了比我们认罪,将一份提前准备好的供词,让我们签字画押,若不答应,就拿我们黑水市一些阴私擦边球的事情威胁我们,我们虽是江湖中人,但也明辨是非,所以当时权宜之下,也就认了!不但如此,六扇门利用这个机会,还大行敲诈勒索之事,先后从我们黑水市的几个话事人身上,勒索了五十万两银子,这件事做得明目张胆,毫无掩饰,大人可找六扇门中人,一问便知!”
范小刀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
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竟在这件事上留下了把柄。
当初为了回收假钱,他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没有想到,竟在这一刻,当着众钦差的面,赛貂蝉将此事捅了出来!
赛貂蝉痛心疾首,哭诉道:“五十万两啊,大人,我们黑水市的人,虽然有些身家,但要拿出这么多钱来,也不是容易之事,许多人因为此事,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甚至有些人想不开,投河自尽,还请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赵铨,此刻也眉毛翻动,微微张开了眼睛。
慕容问:“赵捕头,可有此事?”
未等赵行开口,范小刀抢先解释道:“此事是我所为。当时,金陵城内假钱横行,人心惶惶,若不及时将假钱兑换出来,怕是要引起灭顶之灾,而金陵府钱库中根本拿不出这笔钱来,于是下官便将这些倒卖贩卖假钱之人,一并抓起来,并处以了查获假钱金额十倍的罚金,虽然行为有所欠妥,但出发点却是为了百姓,所有手续都合法合规,而且也都留了字据、清单,还请大人明察!”
慕容铁锤闻言,道:“我会查的!”
也幸亏范小刀没有把这些钱私自挪用,只要稍微一查,事情便水落石出,他倒也不担心。
赛貂蝉却道:“就算大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结果。”
“为何?”
“数日前,金陵府内发生了一场大火,收来的钱财,有相当一部分毁在大火之中,如今是死无对证,就算他们真的贪墨了,想必也查不出什么证据来!”
本来证据链清晰、认证物证齐全的案子,本来以为钦差来,走个过场便可,谁料此刻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双方各执一词,各说各有理。
行事甚至对范小刀他们更加不利。
慕容铁锤道:“能不能查到,本官自有主见。赛貂蝉,你口口声声说这件事是徐总督所指使,那我来问你,你们黑水市经手那些假钱,获利后的钱财,都送到了哪里?可有账簿证据?”
赛貂蝉似乎早有预料,听到问话,又跪倒在地,恭敬道:“回禀大人,那些钱财,都进了总督府!”
徐亭猛然站起身,“什么?”
赛貂蝉道:“从去年到现在,一共获利三十万两银子,除了冯群、牛恭送到总督府上的十余万两,其余的银钱,都交给了徐总督的公子,徐长蔚手中。您想啊,若没有总督公子从中牵线搭桥,贩卖假币这种事,可是要杀头的,我们也不敢去做啊!”
“血口喷人!”徐亭怒喝道:“赛貂蝉,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犬子这些时日,一直都在府中闭门思过,又怎么会跟你们联系,又收你们的银子?”
不过,他心中却隐约有些担心。
这些日子来,徐长蔚有些反常,经常搞得神神秘秘,每日出门也不待家丁,身上一应用度,也比以前奢侈了许多,前不久见他身上带着一块古玉,一看就是前朝的东西,价值不菲,他还寻思自己每月控制他的零用钱,他哪里搞来了这么多银子,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结合方才赛貂蝉所说,他终于明白了。
徐长蔚被人设套算计了!
赛貂蝉道:“是与不是,可请徐公子来,当场对峙!”
慕容道;“若总督大人不反对的话,本官想传一下徐公子!”
徐亭还能说什么?
不多时,徐长蔚也来到了大堂之上。
他满身酒气,本来正在青楼喝花酒,被几个官差喊了过来,说是有官老爷问话,他心中还有些脾气,什么官老爷,多大的官,几品?有我老子的官大嘛,本来不情愿,可是对方竟亮出了家伙,于是醉醺醺便来到大堂之上。
徐长蔚并不认识这些人,不过,他平日来总督府大堂,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一般,也没什么顾忌,如今又有酒意,看到赛貂蝉,上前拉着他手,道:“赛兄,你怎么来了?”
赛貂蝉干咳两声,没有答话。
慕容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徐长蔚并没看到徐亭坐在一侧,侧着脑袋,打量着此人,身穿黑色飞鱼服,正三品补子,而徐亭是正二品朝廷大员,比自己老爹级别要低,也没放在心上,反人道,“你又是何人,给小爷报上名号!”
慕容笑了:“本官慕容铁锤,锦衣卫北镇抚司副指挥使。”
“几品?”
“正三品。”
徐长蔚道:“正三品的官,也敢对小爷大呼小叫?反了你了!”
徐亭见他如此模样,厉声喝道:“孽种!”
一声暴喝,让徐长蔚打了个冷战。
他抬头顺声望去,愕然道:“爹?你也在这?”
徐亭冷冷道:“若是可以,我倒不想认你这个儿子!还不跪下,给钦差大人磕头!”
“钦差?”
徐长蔚猛然惊醒,他虽然喝了酒,但居于官宦之家,对钦差二字,还是比较敏感,他连忙作揖道:“金陵学宫贡生徐长蔚,见过钦差大人!”徐长蔚虽不学无术,但仗着老子关系,还是弄个贡生的身份,也算是食禄米之人。
慕容道,“免礼。”他指了指赛貂蝉,问,“徐贡生,眼前此人,你可认识?”
徐长蔚道:“认识。”
“什么关系?”
徐长蔚道:“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什么生意?”
“这个……那个……”徐长蔚支支吾吾两声,“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徐长蔚点头,“我的确不知道。我与赛貂蝉是去年认识的,他出手大方,为人阔绰,又讲义气,不久前,他说有一个好买卖,一本万利,问我要不要加入,我当时被父亲禁足,身上有没有零花钱,听说有钱赚,就加入进去,持有了五成干股。”
“连什么买卖都不知道,就持有这么多干股?”
徐长蔚道:“什么都不用管,到头来还有银子分账,为何不做?”
“那这段时间来,你一共从他那里收了多少钱?”
徐长蔚心中一个激灵,他目光望向徐亭,“爹,能说还是不能说?”
徐亭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道:“说!”
徐长蔚道:“起初呢,也就是一起吃吃喝喝,没什么钱,不过上个月,赛爷忽然找到我,给我拿了二十万两银子,说是那个买卖的分红。”
“你收了?”
“送上门的钱,为何不收?”
徐亭冷斥道:“这哪里是送上门的钱,这分明是送上门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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