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刀翻身而入,趁众僧不防备,纵身翻上了定国塔。
想到一年前,无意间进入了那个神殿秘境,还有在秘境中默默完成使命的黄有才,范小刀只觉得世事无常。
已是十月末,冬月将至。
虽是白天,塔顶之上,寒意袭人。
范小刀站在上面,整个京城繁华,人间百态,尽收眼底。
皇宫,也在目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驱散心中的阴霾,范小刀大口呼吸着略冷的空气。
这时,塔下传来一阵嘈杂声,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包围了定国塔,不片刻,一行人冲上了塔的最高层。
又是东厂的番子。
带头的是东厂的邹平!
邹平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范小刀。
“范……安乐伯?”
范小刀道:“什么事?”
邹平道:“我们奉命追查夜雨楼余孽,有人看到贼人逃入了定国寺,烦请让开,让我们进去搜查!”
范小刀道:“我一直在这里,怎么没看到你们所说的余孽?”
邹平道:“这里是皇家禁地,你在这里作甚?”
范小刀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是禁地,还敢擅自闯入?”
邹平道:“我们是奉厂督命令……”
范小刀一句话堵死他,“你的意思是,有了厂督命令,可以无视陛下的禁令?这天下,到底是姓朱,还是姓陆?”
杀人诛心。
这句话,换任何人来说,东厂都可以置之不理。但是,范小刀姓范,但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体内流的可是皇族的血,邹平竟无话可说。这时,身后一个汉子,站了出来,“邹珰头,捉拿叛贼这种事,我们东厂是不用跟任何人讲道理的。”
众人让开,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范小刀面前。
竟是林远!
当日,在天坛外,范小刀一拳把林远打成了重伤,本来以为,那一拳会怎么也会让他在床上躺上个一年半载,谁料才过了半个月,林远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范捕头,应该称呼你安乐伯对吧?”
范小刀看了一眼自己拳头,“我记得那一拳,已是用尽了全力啊。”
林远冷笑一声,“估计范捕头也没有料到,在下修行的是九伤拳,每日修行之法,就是挨揍,揍得越凶,我修为提升得越快,打不死我的,将会使我更加强大,说起来,我要多谢范捕头那一拳,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
范小刀自言自语道,“难怪你喜欢当众挨皮鞭,受酷刑,原来有特殊癖好。你今日前来,是想要准备再挨一顿揍咯?”
林远道:“那倒不是,今日是来捉拿夜雨楼余孽,安乐伯若不让开,让那妖女逃之夭夭,将来陛下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
范小刀道:“担待不担待得起,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我在这里修行,你们却跑过来无端挑衅,害得我差点走火入魔,再纠缠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邹平道:“我们哪有挑衅,是因为……”
范小刀打断道:“你说有妖女,就有妖女?我半夜跑到你家,说你家有妖女,是不是可以把你家给翻个底朝天?”
若换作寻常官员,东厂的人才不会跟他讲道理。
可是范小刀不同,他们虽权势滔天,但是在范小刀眼中,却不值一提。
别说林远,就是陆天硕来了,范小刀想打,也照打不误。
东厂,只是皇室的狗而已。
打狗看主人。
主人打狗,还需看谁的面子?
林远道:“就是说,你决心插手此事了?既然如此,我们会将今日之事,报与陛下。”
范小刀摆摆手,道,“滚!”
林远打了个手势,众番子收兵。
范小刀对林远道,“那日林珰头想要练功了,一定要知会一声,若那天我心情不好,或许会达成你夙愿!”
塔下。
邹平道:“大珰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林远道:“有人替我们背锅,还不好?”
那一拳之仇,还没有报,如今京城关卡重重,妖女逃来逃去,始终逃不出京城,抓住也只是迟早的事,但是报仇的事,却不是天天有,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送上门,林远又岂会错过?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还管你是皇子还是捕快?
待众人离开,范小刀看了一眼塔顶,“出来吧!”
夜雨楼少主李轶,从塔顶跃下。
“你怎知道我在这里?”
范小刀道:“本来不知,他们一闹,我才察觉到你在。”
范小刀看着李轶,她脸色苍白,身上有血迹,肩头上,有一支箭,半截箭簇,还露在外面,没来得及处理。
范小刀道:“受伤了?”
李轶道:“谁要你管?”
范小刀想上前帮忙,李轶一把推开他,“我死不了,不用你可怜我!”
范小刀见她一脸倔强的样子,微微摇头,心中叹息。记得刚认识李轶时,她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侠女,在江南时,又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少楼主,夜雨楼破败,她又成了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
短短两年,大起大落。
以前多么风光,现在就多么的凄惨。
范小刀道:“我不是想帮你,只是不想你死在我面前。”
李轶冷哼一声,“是吗?我若死了,岂不遂你所愿?当初,我可是杀了你很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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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小刀道:“我也杀了你的十二剑。”
江湖恩怨,江湖了。
江湖恩怨,又怎能了?
李轶道:“那是我们学艺不精,咎由自取。范小刀,你现在高高在上,不用站在这种角度可怜我。”
范小刀没有理她,“你为何去皇宫盗宝?”
李轶何等精明一女子,听到此话,口中冷笑连连,“怎么,你也想要?”
范小刀道:“我若是你,赶紧离开京城,天南海北,去哪里都成。留在这里,以身犯险,不是明智之举。”
李轶道:“我手中的东西,也是解你身上寒毒的必需,你明明很想要,却在这里假装关心我,猫哭耗子假慈悲,范小刀啊范小刀,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虚伪?”
这句话,让范小刀很是生气。
话不投机半句多。
既然如此,范小刀转身离开,临行前,道:“我能救得了你一次,不能救得了你次次。李姑娘,前途凶险,还请珍重!”
李轶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这算什么?
是命运?
李轶不相信命运。
可是,明明是第一次心动的男子,最后落得个仇人相见的局面。
是咎由自取?
也许是吧。
想到此,眼泪倏倏地落下。
她本来已受了伤,连日来的逃亡,体力也到了极点,全凭一口气在支撑,如今遇到范小刀,就如盖伦出轻语,沉默又破防,整个人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噗通一声,重重跌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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