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莱又跑了过来,四个人挤在一块,吵着闹着,看着舞台上的大戏。
那个白爷子和那几个小兵咿咿呀呀打了几个回合,耍了一会儿花枪,也就慢慢退回了幕后,但戏还得接着唱,于是从楼台后面走出来了一个花旦,一直站在原地唱戏,徐莱道:“这个应该是那个白脸的婆姨。”
“是真的婆姨还是戏里的?”梵烟还真不知道这两个唱大戏的居然这种关系,于是好奇问道。
“肯定是戏里的啊,这不是在唱戏么?”苏颉抢先回答道。
“是戏里的,也是真的。”徐莱得意地笑了笑,指着那个花旦,“这个是白脸的婆姨,我看过他们在后台,都贴一起去了。”
“噢!”阿晓和梵烟都露出吃惊的表情,连苏颉都好奇问道:“他们具体怎么搞得?仔细说来听听?”
“说不来比划比划也行!”
“苏颉你太恶心了!”众人异口同声道。
又唱了许久的戏,台下的人越来越少,但依照惯例,戏是得唱到明日凌晨的,可看戏的越来越少,基本只留下了本地的城里人,附近村庄和小镇的人都陆续回去了,明日还有事情,路程还这么远,还得花上一番脚力才能到家。
各家的大人大多数都回去了,一是明日还有事务,二是大戏看了这么多年,早已经不算新鲜,只有少年们明日无事,如今也不算小了,大人们也放心让他们继续待在这里看戏。
河道的船只也越来越少,阿晓抬头望去,也只有本地的六条大街的人还在这里,城里各家老爷们的家眷固然还在,可是也困得直打哈欠,此时还留下来的,多半是为了吃那陆续端上来的水果油糕,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各色糕点的味道。
阿晓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听台上的大戏,他喜欢的是一个蒙着脸的人,手里拿着一顶斗笠,然后可以从斗笠里面变出一只只白色鸽子来,然后还有的就是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男子,拿着一柄不算精致的铁剑在台上舞剑。
听他自称是在剑道宗派学习过的,然而岁寒却每次对这个人嗤之以鼻,说不过是些江湖骗子之类的话,要不是这次他说他要休息,说不定他还得冒出来碎嘴一番。
已经是人定时刻,几个孩子也是打起了哈欠,苏颉有些饿了,问道:“你们饿不饿,我去外面给你们带些吃的过来。”
孩子们向来不喜欢吃祭典上的油糕,苏颉与阿晓只是吃了些水果,晚饭亦不曾下肚,肚子早已开始反抗。
阿晓点点头,说可以,梵烟也无所谓,只有徐莱是个异类,早就将案牍上的水果油糕一扫而光,挺着个大肚子,说饱了饱了。
苏颉骂了一句:“你没饱才怪呢!”然后就出去买些吃食,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又跑了回来,说周围的摊子都收摊了,没有吃食可以买。
没有吃食就算了,阿晓又抓了一把花生吃,只觉得胃里干巴巴的,像是塞了一团大棉絮,台上的各色角儿也快要看不清了,白脸老生的脸开始白成一片,像是面馆师傅揉的大面团子,白茫茫地练成了一片,蹦跳一下,就是一个面团被拉成了条条面筋。
苏颉也直打哈欠,忽然一阵敲锣打鼓之后,白脸老生躲进了戏台。徐莱道:“这个是要开始换场了,下一场得花上些时间准备。”
四个人僵持着等了一刻钟,终于是熬不住了,梵烟揉着稀松的眼睛,说要回去睡觉。四个人商量好了,不再打算看下去,当下如同来时的高兴,连睡意都消了几分。
水面倒映着还不曾走的乌篷船的影子,还有人在上面抽着旱烟,头顶的月光如同轻纱笼罩在人们的头上,阿晓回头看去,戏台在烛火中映照如同夜间的神阁,上面时不时仍然传来的锣鼓声震撼着人们的灵台。
一阵婉转弦拨动的声音传来,声音点点悬而上,让众人的心都不自觉放松了许多,阿晓猜是琴筝类的乐器,随后他便听到:自古淮河东流景,莺歌玉殿舫上人,我见那舫上诸公啊,紫衣玉带舫间欢,我见他宴请诸宾客,我见他上朱楼,淮河风与碧玉瓦,风雅不及情啊,我怜见诸公这一去,何时返……~
声音很酥,和之前的唱大戏完全不一样,更像是淮南道东边的曲风,阿晓听的浑身发麻,四人也直呼好听,可惜众人已经打算走了,谁也不好说再意思再回头去看。
“梵烟,你应该也会唱的罢?”徐莱笑嘻嘻地开口问道。
“滚滚滚,才不唱给你们几个听!”
月亮依旧高挂在天上,苏颉与徐莱讨论着刚才的剧情,说到有趣的剧情,几个人都笑出了声,为了争哪段戏或者角儿更好看,甚至还吵了起来,就这么着,在月光照明的剑邑城街道上,四个身影肆意地挥洒着自己的青春和活力,旁边还未归家的行人看见了,都不由得为之担心,说了句:“跑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