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至正皇帝幽幽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内忧易平,外患难除。开春的时候,北元入侵。我大新北部重镇甘肃,宁夏,大同,宣州,辽东等先后受袭,各部卫所损失惨重。辽东行省的沈阳还一度陷落,辽阳以北都被北元尽占。北元与大新乃是世仇,互有攻伐,这也就罢了。更可恶的是,今夏时节,山东行省居然被倭寇占了莱州和胶州,损兵折将不说,百姓更是雪上加霜,真是我大新之耻啊。”
这回出来接茬的是燕王。燕王豹头环眼,威武雄壮。他是皇帝的嫡亲弟弟,是封地在大都的皇家“第一亲王”。与其他两位亲王在洛阳和金陵就藩不同,燕王一直在中央任职,官拜大司马,地位超然。
燕王躬身对至正皇帝一拜,豪迈说道:“皇兄,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倭人盗寇本性,登不上台面,偶有侵犯,不过介藓之疾。之前是因为我大新没有重视水军。只要重整下水军,区区倭寇,自然望风而逃,不敢再捋我大新虎须。至于北元,虽然凶悍残暴,但我大新将士也不是吃素的。今年春天我们是吃了一个亏,明年我们讨回来就是了。何况北元的驸马这回也被斩杀,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教训。”
至正皇帝点点头,缓缓地道:“皇弟说的不无道理。来而不往非礼也,北元既然敢来犯,那我大新留下来犯之敌的人头自然没什么问题。不过,哼哼,这位斩将夺刃的英雄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哪位?也难怪我军中士气不振!”
燕王眼皮一跳,他自然知道皇帝说的是什么事情。作为燕王,别的地方不敢说,大都内外的事情还跳不出他的手掌心,这事的来龙去脉早就被他摸了个清清楚楚。不过事情涉及到世家和皇家,他就不好不多说什么了毕竟自己已经是“第一亲王”,位置十分尴尬,但凡有什么敏感的事,他从来都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他看了一眼英国公朱能,因为鄂国公常玉远在边疆。武将这边除了他这位空头的大司马,就是枢密副使的职位最高了。
朱能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像是背书一般嗡嗡地道:“启禀陛下,枢密院收到的军报,这位斩将夺旗的英雄乃是燕山卫同知赵展飞,他送上的人头乃是北元虎贲亲军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乃蛮台。今日正值中秋佳节,抵御北元有功的燕山卫和死守兰州的兰州卫都有人进京受赏,赵展飞也在其中。”
“哦,是吗?”至正皇帝不咸不淡地说道。说完,看了身边的太监一眼。这太监正是御前第一红人,掌印太监魏公公。魏公公心领神会,顿时唱名道:“宣,燕山卫同知赵展飞觐见。”
不多时,一身边军戎装的赵展飞,披着猩红的斗篷大步迈入了武德殿。他这一身卖相还是挺博人眼球的。中秋宴上皆是朝服文武,莺莺燕燕就更不用说了,突然上来这么一位全身戎装,人高马大的将士,便如这时令,总是给这喜庆的宴会上添上了一抹肃杀。
赵展飞单膝跪地,对至正皇帝行了一个军礼,道:“臣赵展飞拜见吾皇,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大礼参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正皇帝微微点了点头,魏公公唱道:“免礼,平身。”
赵展飞起身,抱拳而立。这一身做派,倒是显得他精悍十足。只不过他那比一些抹了粉的女子还要白的皮肤有些煞风景,似乎和这身劲装不怎么搭配。
朱能先在心里问候一下赵家的八辈子祖宗,让自己好好的节日过不安生,还得出来像戏子一样走一些流程。他给至正皇帝行了个朝礼,然后大声道:“赵展飞,幽州赵氏嫡子,十五岁从军,而今刚好十年,历任大同卫百户,燕山卫千户等职,如今任职燕山卫同知。枢密院述功文书曾道,今年四月大都城外龙门涧,你部狙击北元虎贲亲军都指挥使司,阵斩都指挥乃蛮台,后将其项上人头以及虎贲亲军都指挥使司的军旗呈报枢密院。可有此事?”
赵展飞大声回答:“确有此事!今年四月初八,因接到北元入侵大都西北的线报,末将亲率本部甲字营队出大都西门,驰援门头沟龙门涧一线。正逢北元虎贲亲军都指挥使司屠杀我百姓,我部当即出击,一番血战,阵斩其头领,并缴其军旗一面。战后已从画像及俘虏中确认,人头的乃是北元虎贲亲军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乃蛮台。稍后硝制,并军旗一并上缴枢密院,以资证明。”
“哦?赵同知,”朱能不咸不淡地问道:“你可想好了,确实是你部所为?”
赵展飞阴沉着脸,先看了看台上一个人的脸色,然后咬着牙答道:“正是,末将绝无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