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很温和地看着鲁王,说道:“四弟,我知田无期是你引荐的,按理我不该出头,不过不知道是否可以让我这个二哥说两句?”
鲁王一愣,赶忙躬身施礼,道:“太子殿下,臣弟不敢。太子殿下请。”
太子呵呵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这么叫太见外了。我是你的二哥,何况今日还是中秋家宴呢。既然如此,那孤王就借花献佛,说两句公道话。”
鲁王面带受宠若惊的笑意,连声道请。心里却冷冷想到,口口声声让我喊二哥,却又一口一个孤王,这是要跳出来刷好感,摘桃子吗?
太子先是朝着皇帝施了一礼,然后道:“父皇,儿臣虽然不擅修行,不精军事,却也知沙场对阵,向来间不容发,又岂容多思多想,犹犹豫豫。何况田无期有言在先,一旦开战,他绝不留情。言必行,行必果。此古君子之风哉!再说,魏公公刚才出口传旨,田无期旨到刀停,哪有违令之行?倒是儿臣今日有幸,在这中秋月圆之下,见证了我大新一颗明日之星冉冉升起。儿臣为父皇贺,为大新贺。”
太子话毕,他这一系的文臣虽然心有余悸,却只能跟着太子一块进贺:“臣等为陛下贺,为大新贺!”他们一带头,其余的臣子也只好跟着。
太子对田无期躬身一礼,说道:“孤王这一礼,拜的是我大新英雄。田先生辛苦!”
毕竟是为自己说话,田无期躬身回礼,答谢太子。
至正皇帝这时候开口道:“太子最近不错,眼光还是有的。”
一句话算是肯定了太子跳出来的行为。太子心里顿时是狂喜,这种轻飘飘说上几句话就能换来皇帝夸许的时候还真是不多。
至正皇帝又看向鲁王道:“鲁王,你为国荐才,难能可贵。也不枉朕封你为亲王,如今已经可以为朕分忧,为朝廷出力了。”
鲁王赶紧躬身道:“父皇谬赞。正本清明,为国举才,儿臣此举,不过是应有之事,不敢居功。”
至正皇帝满意地道:“鲁王虽年少,却有章法,知进退。你等兄弟要多学学。”后边这句话却是对他的儿子们所说。
自太子以降,各位皇子皆躬身回答道:“喏,儿臣遵旨。”
至正皇帝没有接谢伯温几人的话,其实已经从侧面上表明了态度。谢伯温呵呵一笑,接着开口道:“陛下英明。说到底,还是陛下明辨黑白,慧眼识珠。否则哪有今天的演武场军演,又怎么会有田无期这枚沧海遗珠呢?”
如今赵志文已经退场,去处理他那个短命的侄子的后事去了,赵家没有有分量的人在场。
有言道,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这时候没有人再不识趣提赵家的事情,若不是赵家毕竟是北地世家,积威犹存,这时候早有人跳出来落井下石了。众人看得出至正皇帝心情不错,没有人会再去扫皇帝的兴。
果然,至正皇帝笑了笑道:“谢相啊谢相,还是你会说话。那就借你吉言,朕问下这枚沧海遗珠,刚才看你流血负伤,可还要紧?”
田无期躬身一礼道:“谢陛下关心。草民虽伤,尚无大碍。不过,若得陛下恩准,草民这便告辞,与李晓月一同回转青山,养好伤后,继续修行。”
至正皇帝道:“哦?你还要回青山?你可知朕找你这位一骑当千的将军,可是有些日子了。你的金刀,骏马,还有今夜的演武,已经证明了当日之事。你受了委屈,赵展飞今日也已经偿命,这事就到这里,不必多言了。朕既已知晓,自然会补偿于你。你可知道,这破元的军功,可是这几年的独一份!”
此言一出,田无期顿时收到了无数目光的洗礼。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刺在了田无期的身上。众人皆知,一位朝廷的新贵很快就要出炉了。而且这位新贵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霸道,又和两位皇子存有纠葛,以后的大戏怕是还多着呢。
田无期平静地说道:“草民谢陛下隆恩。草民生性散漫,胸无大志。不敢奢求陛下补偿,只愿与李晓月一同回转青山,望陛下恩准。”
田无期的这话令至正皇帝脸上一僵,皇帝的恩典居然有人不要?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至正皇帝收敛了笑意,淡淡地道:“哦?你就不想知道这封赏的内容吗?”
田无期道:“草民曾以诗言志,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还请陛下见谅!”
魏公公出口呵斥道:“田无期,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要知道,陛下的恩典,那是天赐,岂容你推三阻四?换个别人,早就跪下谢恩了。”
一晚上没发话的平章政事张达这时出列,有感而发地说道:“田先生,你既懂诗文又知礼,当晓得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一典故。如今你有此机会鱼跃龙门,岂能不珍惜呢?”
田无期依然平静,开口说道:“今朝日月星,明天地底泥。田某山野村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不想踏进长安城这个大染缸里。”
今朝日月星,明天地底泥。在场有不少人听到这句话,不由想到,这话很是有些道理。
便如那一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嚣张跋扈的赵展飞,一眨眼间就身首两地,估计明天就埋进土里,地底泥到不能再地底泥了。还以为这田无期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幸运儿,没想到还真是个能看破世事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