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么不念下去了?”旁边人都伸长了脖子,急不可耐地问道。
“怎么回事?老张头,你不是平时自夸自己饱读诗书,是半个秀才吗?怎么把你难倒了?”又有几个人起哄,“到底后面几个字是什么啊?”
任是旁边的人起哄嘲笑,老汉却是将嘴闭得紧紧的,一脸仓惶之色,起身便要想离开。
“咦?老张头,你怎么回事,见了鬼啊,这是干嘛?”看见老汉那副惊慌模样,旁边人都大为不解,后面围来的人更是好奇,将老汉围在中间,堵了个严严实实,寸步难行。
“没有,没有,是老汉我突然肚子疼,得去方便一下。”见出不了人圈,老汉更是惊慌失措,连连作揖,希望周围的人让出一条路。
“怪了呀,老张头,念念那后面几个字就耽误你拉屎了?你今天不把这后面几个字念给大伙儿听听,咱们就不让你出去!”一直站在老汉旁边的大汉眼中泛起一丝阴险的笑意,将老汉拦住。
老张见拦着他去路的是刘六爷,心中顿时叫苦不迭。这刘六乃是颍上人。刘家乃是颍上大户,闻名乡里,这刘六爷排行老六,平日里以游侠儿著称于本地,甚至与他的哥哥们一起多有在临近走动,算得上淮泗名人。只是,不知为何这位大爷这次居然跑到了民夫的队伍里,跟黔首百姓一起做河工苦役。
“六,六爷,你让我走吧,这后面几个字可是说不得的。”眼见得脱不了身,又担心官府来人发现,老汉更是紧张,压低声音连连求情。
“说不得?有啥说不得?!管他天王老子来,你也要把这后面几个字念给咱们听,否则你别想走!”那被唤作六爷的汉子,向周围一吼:“大伙儿说,是不是?!”
周围的人当下都跟着起哄,“对!不念出来就不让他走,憋死这狗日的!”
眼见人越来越多,老汉吓得汗透重衣,连忙低声道:“六爷,那后面几个字是天下反。”
“什么?!天--下--反!”那刘六有意提高声音要让旁边众人都听清楚,故意反问。
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老张两股颤颤,几欲晕倒,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点点头,却不敢再开口说话。
立即有人将两句诗连了起来念道:“休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
两句话一念完,河堤上顿时死一般的沉寂。
然而,很快就有人念了起来,而且念诵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在有心人的重复引导下,聚拢的河工越来越多,念的人也越来越多,声音自然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很快,就汇聚成一股响彻云霄的巨大怒吼:
“休道石人一只眼,此物一出天下反!天下反!天下反!”
至正五年,四月初五,当日。
亳州三万民夫起兵,平日耀武扬威的亳州卫千户所瞬间就被愤怒的义军淹没,尸体尽数被堆积在惠济河沿。
接着,民夫河工在刘六等人的带领下,臂缠红布,冲击亳州州府,杀知州并同知,焚烧亳州府衙,同时开仓放粮,招募兵勇。
四月初六,刘六的长兄刘福通在颍上杀黑牛白马,誓告天地,起兵相应。因打红旗,头扎红巾,故称作“红巾”,又因焚香聚众,又被称作香军。当日即克颍州,杀颍州知州,颍州同知投降,入伙。颍上,霍邱,凤台,固始诸县望风而降。
四月初七,刘福通率八千红军东出颍州,寿州知府弃城逃窜,寿州乡民中亦有信弥勒教者,遂起兵相应,寿州陷落。
四月初八,亳州的刘六一面派人南下颍州与长兄汇合,一面亲率两万义军,东进淮北。
四月初九,淮北,宿州等地香众闻声而动,里应外合,宿州亦被红巾占领。
四月初十,九州之一的徐州大乱。
一时之间,红巾遍布黄河以南,淮河以北。各地香众遥想呼应,中原一片风雨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