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已是晚上8点。
把超市抢来的东西先丢到厨房地上,掏出匕首,刀身刀鞘一分为二,各泡在洗菜盆里来回涮几下。又摁出洗洁精抹上去,将里外彻底洗净。洗好后,用粗布擦干合好,放回口袋。
走了没两步,总觉得这裤袋太松滑,心想要是像上次那样掉出来就完了,又去房间里换了一条口袋多而且紧实的长裤。
电视,“国区工程院声明,要制定院士行为负面清单,从严完善院士退出制度。城邦工程院院长黎明红29日在该院第十五次院士大会上作工作报告,其中谈及对深化院士制度改革的思考。她表示,我们要制定院士行为负面清单,对违反学术道德、违规违纪的现象零容忍,还要从严完善院士退出制度,清除影响院士队伍建设的消极因素……”
之后坐在客厅,一边听着新闻,一边手写拟出刚在脑子里大概过了一遍的待救赎名单。
名单更新:
1,社区志愿者。
2,不涨价的陈大妈。
3,请我吃过早餐的张阿姨。
4,照顾猫的董姐姐。
5,下水救人刘大伯。
6,给环卫派水的李经理。
7,送汤圆的保安。
8,归还学生证保洁。
怎么好像都是不熟的人啊……
9,张琪(划掉)——果然,喜欢的人实在是下不去手,还有谁呢。
9,小姨妈(划掉)——也还是下不了手啊。
9,爷爷奶奶?不不不(用力划掉)——那画面,想都不敢想,而且二老住在老家乡下,平时也只是过年才联系,何况他们活到这份上,应该也知足了。
9,周旭。
电视,“不得因为‘影响市容’等原因对暂无居住条件等群众进行驱逐,当地政府应尽可能地在经济允许的情况下提供救济和援助……”
我写完坐在沙发上,从书包大格里,拿出几本教科书和练习册作业,再拿出一扎黑色和红色签字笔、一块老旧橡皮和一盒崭新的圆规。空的眼镜盒。侧袋,半瓶没喝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绿茶饮料。另一边侧袋里头的学生证件,上面写着:市一中学,高二8班,刘一宁,还有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以及丑不拉几的短发。
在暗格里,还搜到了三条被压碎的脆脆鲨,以及一张不敢示人的纸条:
“弓明不朽月,
长笑天久晴。
王中心璀璨,
其宁迎长安。”
已经皱巴巴了。
一件件拿太慢……直接向桌面倒出所有没用的东西,挪到一边。再往书包里逐个放进:在地摊淘乱花钱来的手电筒;高一生物竞赛二等奖送的望远镜,记得一等奖是显微镜,当时就差了05分;还有几条之前从西瓜上拆下来的红尼龙短绳;搁在蚊香一旁的打火机;电量满格的充电宝;一把略有锈迹的剪刀……
应该没了吧,带太多也不一定用得上,还得留出些容量装更有价值的物资回来。
电视,“世界动物保护协会,要求各大区尽快颁布动物防灾害灭绝办法……”
我背上背包,熄掉电视,顺手拍了拍装着匕首的裤袋,万事俱备。随后,着急地把门打开。从里面出来,锁上满层的门锁,走向公寓电梯口。
——突然,隐约听见好像有人在走廊里哭?
在感叹公寓的门隔音效果真好之余,我心头一紧,赶紧走近去看。
原来,声音的来源不是出于走廊,而是从电梯口旁的楼梯里传出来的。
我开始放慢脚步,轻缓地走向楼梯口——
发现,有个头发凌乱的女生,没穿鞋,坐在往下几步的台阶上;她双手捂着红彤彤的脸落泪;手和长发遮住了她的模样,只见泪水和汗水浸湿了浅蓝色的连衣裙。
或许是我的鞋和体重碰到这亮堂的油木漆地板上时,还是难免地发出了声响;在听见我的脚步声后,她不哭了。
意识到自己打扰到了别人哭,前两分钟还在热血沸腾的我,顿时感到落寞又消沉。就好像犯下了不可弥补的深重罪孽一样。
想了想,只好刻意地用更为明显的脚步声来告知:“对不起啊,我知道错啦,我会满怀愧疚地离开,你就继续哭吧。”
可刚走没两步,又听见走廊里传来门开的声音。
我小心探出半个身子看向走廊——
一个上半身穿着健身房那种灰色紧身衣,背阔胸宽,下半身穿着短裤,看上去肌肉发达,却有些矮小的男人,他从家里拖出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哐当”几声重重地摔出门外,几乎要撞到对面那户人家的门前。
听到这些刺耳的声音后,那女的像是打开了泪腺的开关似的,又哭了起来……
可无论她哭的有多凄惨,撕心裂肺的,而那人看上去只是冷眼旁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哪怕只是微微的一点。
不料——我直勾勾的眼神被他转身发现,他立马瞅了我一眼——我像被“抓奸”似的,猛地抽回身子——背靠墙面,躲起来。听见他“嘭”地一下把门关上,我松了口气。
结果,那女的听到门关后,哭得比刚才的声音更大了,声嘶力竭。之后好像还踢了一脚捶了一拳楼梯的扶手,从楼梯扶手那传出“嗡嗡嗡……”的金属回音,整个走廊都听得见。
啊,很明显吵架了这是?小两口?不过,家长里短,可不关我事……我加快脚步,往电梯方向走去。
快速摁下电梯键。
近处仍传来一阵鬼哭狼嚎……她怎么还在哭?
我又低头连摁了三下电梯按键。进入电梯后,电梯门关闭。看着电梯里反光材质上映出自己的歪曲模样,我掏出“救人”名单琢磨,看看哪个离得近就先找谁,在心里大致排了一下序。电梯门一开,我立马恢复斗志,冲劲十足。
——救援行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