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一个人陪你去!”刘知一很认真地说,眼里满是乞求,“我会好好修炼,凡事都听爹的话,再也不使性子,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拖累爹的!”
刘继道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似乎对现在的一幕早有准备,苦笑着说道:“那你娘怎么办呢?她可不会放心你啊!再说,爹肯定会因为顾着你而遇到危险,你愿意吗?”
刘知一深深咽了一口气,他的心里很乱,甚至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快点长大。他想不到什么别的办法,只能默不作声,凄楚地看着刘继道。
刘继道又说道:“而且,你还要学好本事,将来保护你娘,你姨父姨母,还有很多人呢。”
刘知一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他不清楚自己去了一趟秘境回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想了好久,心中苦涩,泪水在眼里打转,又说道:“爹,那你一定要治好你自己,早点回来,我等你!我要陪着娘,我……我不去晨曦镇!”
“放屁!”陈明安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书都不念了?就在山里呆一辈子?你以为你有什么用?你娘管得住你吗……”
“别说了!”罕见地,是独孤耀打断了陈明安,“让你别说话!”
陈明安似乎是被镇住了,竟一声不吭。
刘继道看向刘知一,温和地说道:“知一,你的身上,有着刘家祖祖辈辈的积淀,承载了两千年多的希冀。现在,是一件你无法改变的事,你能做的只有找出这件事更多的意义,对吗?”
这是《刘氏祖训》中所强调的观点,刘知一自然是万分认可。但是,他听到的重点,却是父亲在强调这是一件“刘知一”无法改变的事,这是很不寻常的。
这句话,几乎就是在告诉刘知一,不能再去想办法改变刘继道的决定了。
刘知一觉得这个事情不对,但是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他只是能隐隐感觉到,父亲似乎有苦衷。
“面好啦,知一!”陈明悦端着食案走了过来,将两碗面放到了爷俩面前。
面条汤汁不多,但颜色很好看,红的是辣椒,绿的是菠菜,黄的是煎蛋,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可能是刚吃了麦饼,刘知一也不那么饿,竟然看着面条发起呆来。
陈明悦没好气地说道:“你们爷俩干什么呢?一会儿面陀了我可不高兴了!”
刘继道歉然一笑,这便先拿起了筷子,将面条搅拌了几下,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
看了看刘继道,刘知一也扶着碗,夹了一大口面塞到嘴里,吃着吃着,眼里的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滴在了面碗中。
也没作声,只是深深地埋着头。
陈明悦走到刘知一身后,两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吃完面条,擦了擦嘴,刘知一问陈明悦:“娘,爹说的事儿,你也知道的吗?”
陈明悦笑着说道:“不就是去念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刘知一皱着眉头,转过身抱着陈明悦的腰,问道:“娘,我要跟你在一起!”
陈明悦抚摸着刘知一的头,说道:“但是你要去念书啊!难不成还要娘陪着你去啊?”
刘知一声音哽咽地说道:“可是爹也走了,你一个人会孤单的!”
陈明悦的手就那么颤了一下,良久,又柔声说道:“娘可没你想得那么柔弱,娘一个人,不靠你,也不靠你爹,不靠任何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刘知一地抱住陈明悦,轻声抽泣。
陈明安又在旁边说道:“你走了,你娘不知道省心多少!”
刘知一不理会。
“走了!”陈明安催促道,又用手扒拉了刘知一一下。
刘知一还是不理。
“你听不到吗?”陈明安似乎又要发火,伸手开始拉刘知一的手。
“知一,听话姨父姨母的话,才不会让爹娘担心!”刘继道的声音不大,但刘知一听见后,仿佛被雷劈了一下,便松了手。
刘继道走到刘知一身边,蹲了下来,说道:“无法化解的悲伤,也是一种罪因,会让身边人生出无药可救的恐惧感。别忘了,你要做很多很多人的夫子,怎么可能不经历痛苦呢?”
刘知一哭得稀里哗啦,却仍然点了点头。
刘继道又说道:“如果有一天,做不到也没关系。爹最大的心愿,是你能做一个看遍了世间的阳光与阴暗……”
“还有人性的美好和丑恶过后,仍然爱自己爱生活的人!”后半句话,是刘知一和刘继道异口同声地念完的。
刘知一临走之前,看到的,是刘继道温暖无比的笑容。
从这一天起,刘知一的童年,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