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徐稷双拳重重砸在桌案之上,手中的壶盏碎裂开来,但纵是酒液四洒,他亦仿佛无所觉察。
“父王……薨逝!??”他眼瞳中充盈着震恐之色。更是毫无察觉自己已是立起,“不可能……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父王……”他声音中的震骇仍未有半分消减,音调更随之陡然拔高,“是怎么……”
……
听闻那些侍卫的汇报,一种沉寂在厅堂内地无声铺展开来。最终……他缓缓地坐下。
“他……”徐稷轻念道,瞳眸中看不出一丝色彩,“死了……死了……”
“死了……呵呵呵……”他宛如失魂,口中不断地重复着。
“殿下,节哀啊。”那老者有些不安地劝道,看到徐稷状若疯癫的样子,他老目闭合,更是心痛的无法言说。
显然,他以为徐稷是因为心魂受过度的冲击而致。
“不!”徐稷徐徐抬首,本是昏沉的眼中却浮现一抹深深的异色。
他笑着拭下了眼角的泪痕,声音逐渐高亢,“他死了……他死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不同于方前,这次他的笑是那样的歇斯底里,又是那样的狂肆,那样的畅快,在这一时间,他仿佛将心中积压的所有郁结一泄而尽。
“殿下!”那老者大惊道,他骇然望着面前挥舞着双臂的徐稷。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嘿嘿……嘿嘿嘿……”徐稷低低笑道,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梦幻起来,“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老天待我不薄……终归……终归还是赐给了我另一个机会啊。”
他此前展露的所有颓废,或是落寞,都顷刻间如潮水般消隐无踪。连一丝痕迹都不见。
轻声念到这里,他眼中黑光一现,蓦地起身向着殿外而去。
“殿下!你要去哪里?”那老者疾呼道,身形亦是随了出去。
“当然……”黑发散起,徐稷目中的狂热与激动一点一点地变为了阴寒,“去集结整合我的人马!”
“事不宜迟!”微光闪过,目中已满是果决与狠辣,“本殿必要占得先机!”
“唉——”看着徐稷策马飞速离去的身影,那老者重重一叹。
在经历了黑暗之后,每一线曙光,都足以令人彻底癫狂。
更何况,在经历了不甘与嫉恨,在那深扎心魂的执念下,只需一丝微弱的火星,便足以成燎原之势,噬灭所有理智。
而眼下的徐稷,无疑便是如此。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秦王暴死的讯息传入了另一座府邸之中。亦是在这一切的同时,消息以着最快的速度,在王城……乃至云秦境内扩散开来。
……
屏风卧榻,木桌古琴,清弦吟鸣。
但袅袅琴音,却骤然中断。
徐翊手指停住,难以置信地转过身,他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惊疑,还有深深的迷蒙。
“父王?”他手指伸出,口中轻声而念,“你……”
终究还是没有出口,他缓缓合上了眼,手指滑落。眼中蕴着的哀色无声扩散,愈发浓郁。
“父王身体一向康健,为何?”同样是沉默片刻,他望着那些跪报的心腹,终是发问。
一人答道,“据属下所知,王上是似乎因为……”
他目光垂下,声音亦是变得颤抖,“因为……气急攻心……竟是呕血而亡……”
徐翊很轻地吐了一口气,“……”
“殿下。”他身旁有将领忽然出声,但他的声音很是低沉,“眼下,我们是不是应该?”
徐稷深深闭眼,尽力不让自己此时的情绪露出一点端倪,“父王忽然薨逝,乃是举国之哀。此时着实不妥。”
“……?”那将领欲言又止……
深深蹙眉,终于他还是压低声音道,“殿下,属下以为,不可不防啊……”
“退下吧。”徐翊的声音平静地听不出一丝波澜,“该如何做,本殿心里很是清楚。”
“可是……”
“退下。”这次的声音,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待身边的人均属退走,徐翊方是缓缓睁目,他本是云淡风轻的眼眸中,蕴含的已不是深深的哀恸,更不是惊惶,而是……一种苦涩般的茫惑。
他的魂海中,一道如飘云般的轻喃始终久久未散,萦绕心魂。
“而对有些人,亦是如此。”他轻轻咀嚼着这句似是无意的话。
“呵呵呵……王兄啊……”他惨笑道,目光仿佛穿透了那些腾起的云雾,“眼下的你,想必一定是欣喜若狂吧。”
这个时机,如此之巧。巧到……足以让这时的“那个他”丧失一切理智。
但既然已登入这座【舞台】便没有人的意志,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忽然耀起的曙光,已足以让一个本是沉稳的人癫狂到不计后果。
“真的…一定要是如此吗?”他轻声而问。“父王,您教给我的,这一日终究还会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