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那官员又是笑道,“王上在临安城。已是恭候多时了。不过本官倒可携林相于我临燕一游,不知可是愿意?”
……
河流穿行城中,青石岸堤,夹岸皆是梧桐大树,近处是树叶极深的流云之碧,远处是波光泛动的暗银,更远处则是自天穹垂下的醉红。色彩纷呈,又是明暗相间,犹如一幅精致的画卷。
两道官袍身影步在河边,将此处风景尽揽目中。
“林相……”那官员笑着指着裕城临河风光“不知大武可有此等之景?”
林浦叹道:“临燕位处南屿,四季如春,乃是鱼米之乡,而大武此时正值凛冬,四处尽覆沧白,怎会有如此景致。”
他抬起袖袍,指着那如流云连绵的梧桐,“河岸梧桐,只荫遮天,不知是何人所植?”
那官员稍稍一怔,随后笑道:“霖琛公主常来裕城,又喜欢落日梧桐……故而王上下达王命,于此河岸移植许多。”
林浦颔首笑道,“此处确是一片盛景啊。”
“看来……”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缓缓踱着的足步亦不知何时停下,“燕王对公主很是宠爱。”
“是啊……”那官员亦是叹道,“王上只有一位公主,自然是视为掌中珍宝。”
“公主很是活泼调皮。”他略有苦涩地笑了下,“每次来,可是把这里闹得鸡犬不宁……”
“……”林浦缓缓抬起眼目,此前凝着的威势淡去了许多。
那官员并未注意道林浦的神色变化,仍是笑道,“天色已晚,林相大可在客栈歇息一晚,翌日再随我等拜见王上也不迟。”
“呵呵……”林浦轻轻抚须,神色如常,“如此盛邀,本相也不好推辞。”
那官员笑容更是和煦,袖袍扬起,摊开一只手臂,“相国请……”
……
“你说楚洵离开了?”
客栈内的一间书室内,端坐席案的白正亭面露异色,看着面前的少女疑声道。
“是啊……”亭亭玉立的少女别过头去,秀鼻中溢出一声很是清冷的微哼,“他自己要走的。”
她裙摆曳地,窗外微明的阑珊灯火与之辉映,将此时的她衬得更显清冷。
白正亭的手掌攥起,又很快舒开,微微点头,面露释然:“也罢……他要走也是迟早的事。”
“为父听闻了,”白正亭道,“大武遣使团访燕,他应该是借此归国吧。”
少女幽然道:“只怕他不会……”
就在这时,白正亭忽然神色一动,登时立起,然后看向窗叶之外。
客栈外的清冷街道,亦是夜幕笼罩的漆黑中,忽然有一队官兵骑马奔来,马蹄的嘈杂声虽是隔着些距离,亦可清晰听闻。
随着他们的临近,其中为首者喝住坐骑,然后飞身下马。
他身着宽大华袍,下颌留有短须。似乎地位颇高。
“就是这里了吗?威重的面容上似乎不见波澜,他淡声而问。
“是。”
……
“这是……”听到窗外传来的嘈杂,白正亭微怔,随后疑声道,“怎么回事?”
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亦是变得幽寒起来,“恐怕是……”
“老爷!”门外忽然有人慌张跑来,随后急声道:“这座客栈……被官兵包围了,听那些奉命的士卒说,此地住客共计七十八人,无论身份与否,今夜皆不准许出入此地!”
“怎会有这种事!”白正亭闻言霍然而起,眼中有着微微怒色涌现,“这是谁的命令?”
“这个……”那人面现苦色,“那些官兵未曾道尽实情。”
“我倒想要知道!”白正亭猛地拍案,桌上亦是洒下一片茶水,他盈满怒气的面容如覆寒霜,“是何人下的这等霸道之命。”
少女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父亲,明眸中略迟疑道,“或许……另有他故吧。”
白正亭寒声道:“此事如若无有正当之由,自会有人为我们做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白景笙看着在书房内反复踱步,怒声咒骂的父亲,一双秀眉却稍稍蹙起。
听到这座客栈竟已被官兵所围,她心魂深处升起没有半点惊惧或是愤怒,相反的,却有一种清晰的疑惑犹如腾起的烟云般罩下。
“如果只是因为……那这阵仗未免有些过大。”她暗想道,却并未道出口。
良久,白正亭脚步停下,一身锦袍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不过……”他睁开眼目,“也罢,我便去下去看看,看是哪人这么大的官威!”
“因为此事……需要一个交代。”
少女轻轻点首:“景笙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