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盛看着王泰,关切地问道:“泰儿,听说你改邪归正,赈灾流民,兴业垦殖,舅舅是真为你高兴。”
王泰微微点了点头,微笑道:“舅舅,只是略尽微薄之力,让舅舅见笑了。”
吴盛惊诧地多看了王泰两眼。往昔那个暴躁鲁莽的外甥,和眼前沉稳庄重的年轻人,似乎很难联系到一起。
“泰儿,你果然是脱胎换骨,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吴盛心里高兴了几分,看来传言不假,王泰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泰儿,你今年的粮食收成,应该有一两万石吧?”
“不瞒舅老爷总共有三万石!”
不等王泰说话,王二立刻报了出来。
“这么多!”
吴盛吃了一惊。三万石,就是三四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了。
“这样算下来,你这一亩田,能产一石多!这怎么可能?”
他家的田是上田,也不过亩产一石,王泰家有不少中田,还有下田,怎么会有这样的收成?
“舅舅,精耕细作,只要灌溉充足,一亩田产一石多,不稀奇。”
王二笑道:“舅老爷,公子已经又开垦了三百多顷荒地,都是原来的良田,到秋收的时候,那收成可就多了!”
吴盛目瞪口呆,终于点了点头,欣慰道:
“泰儿,你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王家的祖上,护佑着你呀!”
王泰心头一热。这位舅舅的关心,发自内心,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真诚。
“舅舅,你是交本色还是折色,若是要卖粮食,就卖给我算了。我庄子上那么多家丁和乡兵,还有那么多垦荒的流民,他们都需要粮食。”
王泰看了看车上的粮食,微微一沉吟,说了出来。他并没有说粮店买粮食,以免有施舍之嫌。
王二也是鬼机灵,赶紧接话道:“舅老爷,我们进城,一是找知县大人,另外一个就是买些粮食。正好,这大热天的,你就不要忙活了。”
明朝征收的实物田赋称本色,一般指米麦,改征其他实物如金银,称折色,一般情况下,都是指银子。
吴盛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嘴里支吾道:“这不太好吧。”
如今大家都出来卖粮食或者本色交粮,价格必然很低。给自己这个外甥,他家大业大,又有粮店支撑,必然不会让自己吃亏。
王泰使了个眼色,王二已经催促道:
“舅老爷,这大热天的,你先到家里坐一下,喝口茶,免得把人晒坏了!县里的税银,我们顺便帮你交了,免得你再跑一趟!”
吴盛终于点了点头,脸色也变得轻松起来。
读书人,最怕的就是干这些个体力活,还要和人讨价还价,低声下气,读书人的颜面何在?有这个外甥帮着处理,正好省去了这些麻烦。
“泰儿,那就这样,你可不能给舅舅高价,舅舅不缺你那些钱用。”
王泰笑着摇了摇头。这个舅舅,还真是个趣人,有些读书人的风骨。
“舅老爷,那咱们走吧。”
王二在一旁催道,吴盛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
“泰儿,咱们稍微等一下,你表妹去买些东西,马上回来。”
王泰点了点头,却不知那个表妹,又长的什么样子。
吴萍萍买了包子回来,远远地看到父亲和两个年轻男子说话,脸上一丝诧异。走的进了,看着眼熟,一下子却反应不过来。
“萍儿,来见见你王家表哥。”
看到女儿回来,吴盛上前接过了包子,把女儿拉上前来。
“表妹,女大十八变,你是越来越好看了。”
王泰轻声笑道,算是打了招呼。
虽是粗布衣裳,苗条的身段显露无遗。除了有些柔弱外,脸上的稚气尚未全部消除,自己的这位表妹身材高挑笔直,眉清目秀,却又楚楚可怜,明艳动人。
尤其是一双眼睛,黑漆灵动,纯净稚洁,令人怦然心动,难以忘怀。
王泰忽然想起了自己忘不了的那人,瘦弱的身材,孩子似的稚气的脸庞,清澈倔强的眼神,温暖干燥的嘴唇,不由得有些恍然若失。
一切,都已经不能回头!
夜深人静时,才会在梦中相见,醒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表哥,果然是你!”
吴萍萍脸上露出喜色,随即低下头,细长的十指绞着,扭扭捏捏。
“见过表哥。”
王泰微微点了点头,微笑道:“表妹,都是自己人,以后要常来。”
“谢谢表哥。”
吴盛看女儿害羞,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萍儿,小时候,你最爱到你表哥家玩,昨天还说今天进城看看表哥,怎么现在完全变了。不要不好意思,大方点。”
吴萍萍脸色通红,眼神里有一丝诧异。
什么时候,表哥变的如此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看着让人心折?他怎么只顾着和父亲说话,不再看看自己?
吴萍萍的心里,不由得一阵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