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督师,在下李应荐,东昌府恩县人,曾官授御史,后因言获罪,被削职为民,现寄居济南城。”
卢象升还了一礼,点了点头。
“李御史,你此番前来,是有要事吧?”
一个济南府的前御史,他来找自己,究竟所为何事?
李应荐从怀里拿出两封信来,肃拜道:
“督师,在下月前贩粮来巨鹿,本应早早回归山东,受济南府张名世张公所托,在此等候卢督师多时。所有相干事宜,督师看了书信便知。”
“原来是张名世张公!”
卢象升恍然大悟。张名世和他算是同年,只不过张名世中举的年岁较晚,仕途坎坷。而他,自然是青云直上,两者的交集就少得多了。
不过,二人有过交情,对彼此的印象也不错。却不知道,这位旧识如此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了什么。
卫士呈上书信,卢象升仔细看了起来。
看完张名世的信,卢象升面露惊愕之色,微微摇了摇头,沉吟片刻后,他跟着打开了另外一封书信。
“黄口小儿,不知所云!”
看完了另外一封信,卢象升面色通红,重重把书信拍到了桌子上。
“李御史,你可知这王泰是何方神圣?”
“回督师,在下只是受张公所托,送书信于督师。至于这王泰,在下只知他是张公的世侄,张公对此人错爱有加,他具体是什么来头,在下一无所知。”
李应荐看着满脸怒色的卢象升,心头也是忐忑不安。他应张名世之托,送书信于卢象升,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卢象升按下心头的不快,对李应荐和姚东照温声道:“二位义士,鞑子环伺在侧,二位还是先回巨鹿。至于移兵之事,容我和众将商议后再说。”
姚东照还要再劝,卢象升脸色郑重,婉拒了他的建议。
“姚义士,军国大事,须得仔细斟酌,否则一旦走错,万千将士生死是小,君王所托,朝廷厚望,干系重大。姚义士还是先请回吧。”
姚东照和李应荐告辞出去,宣化总兵杨国柱和山西总兵虎大威走了进来。
“督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说来听听。”
杨国柱和卢象升相处时间久了,他看卢象升眉头紧锁,又看到桌子上的两封书信。卢象升脸色如此难看,一定和这两封书信有关。
“你们看看,这是西安府守备王泰给我的书信,说是鞑子会在巨鹿城外纠集大军,对我军合围。”
“王泰,西安府守备?”
杨国柱一惊,拿起书信看了起来。
“据张名世张公所述,王泰是他咸阳任上时的乡兵练总,而后孙传庭推他为西安府守备,团练总兵。此人年方弱冠,在咸阳县垦荒赈民,活民无数,乃是陕西巡抚孙传庭孙抚台的爱将。”
卢象升缓缓道来,似乎怒气已经平息了下来。
“督师若不移师巨鹿城中,鞑子两路大军齐至,星夜合围,围城打援,高起潜必不敢救,督师犹豫不决,必将丧师毁身,误国误民……”
杨国柱和虎大威对望了一眼,都是震惊不已。
蒿水河距离巨鹿城不过9里地,全军开拔,一个时辰就可赶到。凭借巨鹿城墙对抗东虏大军,怎么也比在蒿水河边和清军野战强上许多。
况且,鞑子大军南下,并没有携带重炮,攻城拔寨,并非其特长。巨鹿城,确实是上上之选。
只是,京师遭鞑子荼毒,各州县沦陷,大军毫无救济,如果再退入巨鹿城中,难免落个消极避战的恶名。
这恶名,可不是谁都能背得起。
“这王泰,怎么知道鞑子人马多少,行军途径?他又怎么知道我军会在巨鹿驻军,让人在此等候?他又怎会得知高起潜会作壁上观,见死不救?”
杨国柱指着王泰的信,惊讶地说道。
“是呀,杨军门说的是!难道说,这王泰真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虎大威也是惊愕失色。这些军国大事,一个远离作战区的小小地方武官,他又怎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什么未卜先知,不过是巧言令色的神棍而已!”
卢象升冷冷说了出来,心里的怒气却已经荡然无存。
“本督承陛下错爱,督兵马歼灭东虏大军,若是只凭黄口小儿的危言耸听,就轻言移师,任凭鞑子烧杀抢掠,祸害百姓,如何对得起君王所托,又怎么向天下的百姓交代?”
杨国柱和虎大威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吭声。
君王让卢象升督师歼敌,对他寄予厚望,若是宣大军撤入巨鹿城中,消极避战,又如何面对君王和朝臣的悠悠之口?
要知道,朝廷大军一直尾随东虏大军南下,而不是主动围剿,其中最大的战果,也不过是大同总兵王朴在泾阳满城的斩首20级而已。
何况,那王泰所说,毕竟是猜测谁又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