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许多乡兵脸色苍白,王泰大声怒喊了起来。
“陕西子弟,向死无生!临阵脱逃者,格杀勿论,全家赶出咸阳!”
王泰的怒吼声响起,有些躁动的大阵顿时安静了下来。
人人都知道,自己死了不要紧,家人可就生不如死了。
“打起精神来,要死也是老子死在前面!”
“鞑子没有多少人,一炮下去,也要倒一片!”
“谁要逃,老子的刀可不留情!”
壮胆也罢,恐吓也罢,又或是精神鸡汤,整个大阵在军官们的大声怒喊声中,立时变的坚如磐石。
归根结底,还是平日里潜移默化的训练导致,使得服从和纪律深入人心。加上自身利益的得失,军纪森严成了必然。
高起潜伏在温顺的老马身上,紧紧闭上了眼睛。
忽然,两匹战马从后阵纵马而出,马上的骑士用力抽打马匹,竟然是想脱离乡兵大镇,临阵脱逃。
孙枝秀黑脸通红,不用细看,他也知道,那是军中的游击将军高洪和千户黄福文。想不到还未接战,这二人竟然先做了逃兵。
“嗖!嗖!”
众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王泰纵马奔出,张弓搭箭,弓弦震动,利箭接连呼啸而出,马上的高洪黄福文纷纷落马,再也没有起来。
“无耻之徒,也配是我大明军人!”
王泰纵马回归大阵,怒火攻心,大声怒吼了起来。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王国平面色凝重,看了看身旁面色紧张的一众火铳兵,厉声喊了起来。
“准备!”
“装填弹药!”
瘸腿的胡东也在马上怒吼了起来。
“装填弹药!”
旗手旗帜挥动,军官们大声传令下去,火铳兵和炮手开始装填弹药,他们动作齐整,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显示出他们内心的不安。
“瞄准!”
“调整角度!”
眼看滚滚而来的清军已经进入了一里的范围,胡东脸上肌肉扭曲,声嘶力竭,大喊一声。
“开炮!”
随着胡东的声音响起,旗官手中的红旗重重落下。
“蓬!蓬!蓬!”
惊天动地的火炮声如晴天霹雳,乡兵阵地上硝烟弥漫,弹丸在空中织成一片弹网,更有实心铁球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嘶响,直奔汹涌而来的清军骑阵。
火炮声响起,王泰的心反而安静了下来。
一旦交起手来,他心里反而不怵。秦人尚武轻生,秦兵彪悍耐战,剑已经拔出,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马匹嘶鸣,人仰马翻,极速奔来的清军骑兵,瞬间栽倒一片。乡兵们的火炮轰鸣不绝,炮车边走边停,炮手们一边装填弹药,一边随着炮车前进。
尤其是侧面的炮车,每辆车上放两门佛郎机炮,炮车向前,火炮却是不停,霰弹呼啸,打出一个个扇面,覆盖了乡兵的整个侧面阵地。
迎面而来的清军,栽倒一片片,两翼的攻势为之一挫,清军骑阵抛下无数的尸体和伤者外,骑兵们纷纷调转马头,退了回去。
谁也没有料到,明军的火炮如此凶猛,一味强攻,只能是徒添伤亡。
乡兵们的正面阵地,遭受到的压力最大。火炮轰鸣,一次就是50颗实心铁球,砸入奔腾的清军大阵,所到之处,血肉横飞,马嘶人叫,砸出一条条血肉胡同。
几十匹骏马奔腾上前,游骑们手里带有铁链的铁爪飞出,缠在了栅栏上,马匹狂拽,栅栏一片片被拔起,清军南大营的门户大开,前往济南城的大路洞口。
清军羽箭呼啸而至,马上的骑士瞬间倒下十几人,剩下的不管不顾,手上的震天雷雨点般向前方甩出。
“通!通!”
爆炸声响起,烟尘腾腾,硝烟弥漫,清军弓箭手栽倒一片,趁着烟气缭绕,乡兵们立即调转马头,奔向本阵。
一个清兵张弓搭箭,瞄准了一名哨探,正要射出,杨震手中半尺长的飞刀呼啸而至,“扑哧”正中前胸,清军扑地栽倒。
他对着远处的清军,连连甩出两只飞刀,也不管是否命中,打马狂奔,很快撤回了大阵。
而与此同时,呼啸飞来的羽箭,又把两名躲闪不及的哨探射下马来。
“刘毅,抓住!”
张仁义甩出绳索,倒地的哨探紧紧抓住绳索,张仁义纵马狂奔,哨探一路被拖回了大乡兵大阵,等张仁义放开绳索,哨探浑身是血,再也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医官赶紧上前,把哨探搀扶了下去。
王泰在军中,看到数十名游骑栽于马下,心头一阵剧痛。
沙场鏖战,铁与血的碰撞,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伴随着杀戮和死亡。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但愿这些男儿的视死如归,但愿他们今日所做的一切,能够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