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卢督师在巨鹿壮烈殉国,此等壮举,惊天地、动鬼神,咱们为卢督师一饮!”
席间,突然有人站了起来,举杯喊道。
王泰看此人脸色通红,显然是喝多了。
“王大人,这是卢督师的军前赞画杨廷麟杨公,是黄道周黄詹事的好友,如今被朝廷贬斥,正要回乡,适逢其会,便邀他前来赴宴。”
李仙风哈哈笑着,和高名衡、王泰几人一起站了起来,都是举起了酒杯。
王泰微微点了点头,卢象升为国捐躯,自然是值得众人祭祀。
“你,阉党一列,你不配为卢督师祭酒!”
杨廷麟脸色通红,踉踉跄跄走了过来,指着正要撒酒的王泰,厉声喝道。
满堂之人都是一惊,许多人却是不动声色,似乎在等着看王泰的笑话。
王泰看了看周围众人,心里暗自冷笑。这是有人要他的好看呀!
高名衡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王大人,书生意气,好自为之。”
王泰点了点头,把杯中酒轻轻洒在了地上。
杨廷麟大怒,上前几步,怒声道:
“王泰,你这阉党佞人,你不配为卢大人祭酒!”
走到跟前,王泰才看清了杨廷麟屯田失额,此人面庞英俊,身材修长,举止优雅,外加正义凛然,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这让王泰,莫名地想起了文世辅,这二人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伯祥,你喝多了,下去歇着吧。”
李仙风过来,轻声劝道。他示意了一下,两个下人上来,就要扶杨廷麟下去。
“放开我,我没有醉!”
杨廷麟脸色通红,他推开了上来的下人,怒声喝道:“就是这些奸人当道,才使得朝廷乌烟瘴气,忠良惨死,国祚难宁。你们还在这里和他饮酒欢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大堂中一片寂静,满屋子的人都是不语,许多人都把眼光看向了首席上的王泰。
王泰此时那里还不明白,这是有人故意为之,让他难堪。这份见面礼,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这个杨廷麟,历史上有些气节,抗清不敌,投水而死,算得上有气节之人。要不是因为这点原因,他早已经暴走了。
“杨廷麟是吧,请问一下,阁下是否和鞑子交手,曾经手刃过几个鞑子?”
王泰缓缓站了起来,语气温和,不疾不徐。
“我……”
杨廷麟红着脸,一时语塞。
“就在几个月前,济南城外,我秦兵和鞑子大军野战,我王泰这阉党手中,最少也有七八个鞑子的性命。在济南城,我和我的兄弟浴血奋战,光割下来的真鞑子首级,就有上千。”
王泰走到杨廷麟身边,盯着他,目光炯炯。
“你说奸臣当道,忠良惨死,请问一下,卢督师明明可以随虎大威、杨国柱突围,为何要舍生取义?难道说,是我串通了鞑子,害死了卢督师?”
杨廷麟难以驳斥,恼羞成怒,脱口而出。
“高起潜拒不出军增援,不战而退,致使卢督师孤军奋战,杀身成仁。你认高起潜为义父,攀附阉党,不是阉党余孽又是什么?”
“你简直是满口喷粪,一派胡言!”
王泰怒气勃发,面色也是红了起来。
“实话告诉你,我曾托山东的张名世张公捎书信于卢督师,让他连夜进巨鹿城避敌。卢督师犹豫不决,以至于被鞑子大军围困。此事虎大威和杨国柱二人都是知晓。卢督师不愿舍大军独自逃生,你把此事栽赃于他人身上,你用意何在?”
“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动不动就是阉党清流,那你可知阉党中大有忠良,清流中道貌岸然、狼心狗肺者比比皆是。我在陕西垦荒赈民,正是所谓的清流们,和豪强官绅沆瀣一气,侵占军民田亩不说,藏税匿税,搞的百姓民不聊生。这就是你们清流干的好事吗?”
王泰中气十足,义正言辞,声音在大堂中回响,慷慨激昂。
“杨廷麟,我这个阉党余孽,散尽家财,在陕西兴修水利,垦荒上万顷,赈民无数,活民二十余万,你这清流,你垦过几亩荒地,你施过几碗米粥,你又救过几个百姓?”
杨廷麟面色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杨廷麟,国家动荡,民生凋敝,你这所谓的忠义志士,还是少些空谈,不要愤世嫉俗,须知实干才可以兴邦,空谈误国误民。你好好思量一下吧。”
王泰看了看堂中众人,冷笑一声。
“圣上让我担任这个河南都指挥使,旨在清屯垦荒,谁要是想掣肘,想闹事,想像以前一样胡作非为,那就是和我王泰作对,和圣上作对。后果如何,自己掂量!”
满堂无声,却不代表着顺风顺水,表面的风平浪静,其实则是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