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二年年关,雨雪交加,北风呼啸,京师之内,尘沙飞扬,天空灰蒙蒙一片。百姓都用纸糊上窗户,来减少沙尘的侵入。出门者则要戴上纱巾躲避沙尘。
不像南京有石板铺路,京师街道皆为土道,加上车马众多,积水严重,一下雨便是泥泞不堪,难以行走。更兼京师缺少公厕这些卫生设施,随地大小便现象普遍,使得满地便溺,腥臭不堪。
细雨挡不住鹅毛大雪,京师白茫茫一片,覆盖了一切,使得京师的空气也焕然一新。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紫禁城内的平台召对,也已经移入了乾清宫内。宫内虽然暖和些,但人们心中的寒意,依然是难以驱除。
“王泰,平身吧。算起来,这已经是一年中,朕第二次召见你了。”
乾清宫内,御案之后的崇祯脸上倦意十足,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被压了一座重山,憔悴不堪。
大半年不见,崇祯头上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一些。
“陛下为国事操劳,要保重身体啊!”
王泰心头测然,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王泰,你的词朕还记得,朕还撑得住。”
月前,清军再次进攻宁远,宁远守将都督同知金国凤率亲丁数十人出据北山冈与清兵苦战,矢尽力竭,与二子及众亲丁皆战死。但除此之外,北地并没有大的战事。
湖广张献忠等人虽然叛情复燃,但在官军围剿之下死伤惨重,现在已经逃往四川,相信不久就可以剿灭流寇。
“王泰,你在中原调集粮草,又为大军备饷,杨嗣昌屡上奏章,力陈你的功劳,你很不错呀!”
崇祯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杨嗣昌的剿匪大军粮草供给,都是王泰一人所为。纵观大明天下,都是要钱的文臣武将,难有王泰如此为朝廷分忧,有如此勤勉国事的臣子,他自然是欣慰不已了。
“陛下,微臣在中原大刀阔斧,以雷霆手段清丈屯田,河南乡宦、军官、宗亲被臣得罪了个干净。要不是陛下信任微臣,为微臣开脱,微臣恐怕已经尸骨无存。微臣谢陛下的爱护和信任!”
王泰赶紧肃拜,恭恭敬敬说道。
说起来,要是没有高名衡给他透底,让他知道崇祯要整肃河南,要对河南缙绅动手的意图,他也不会如此胆大妄为。
“高名衡上了奏折,说你一心为公,忠心可嘉。福藩、周藩不要太过纠缠,河南卫、宣武卫保持现状即可。以后切不可肆意妄为,任意杀戮,否则,国法难容。”
崇祯的话听在耳中,王泰额头汗水直流。伴君如伴虎,一个不慎,就是身死名灭。大明王朝弊端极深,积重难返,没有壮士断腕,绝难有所作为。皇帝要他循规蹈矩,他又如何放手去做?
“王指挥使,陛下是要你小心做事,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一步错万步错,误了陛下的大事!”
后面的王承恩,不失时机地开了口。
“多谢陛下圣恩!”
王泰赶紧回道,依然是心有余悸。
“王泰,今年的秋耕,你河南都司下各卫,共种地几何,募兵募民多少呀?”
崇祯的话语里,带有一丝丝的期待。
“回陛下,臣今年秋耕12万6千顷,各卫募兵总数一万人,募民近30万。这些相干事宜,臣已经在奏章中一一提及。”
说出这些话时,王泰的心中也是一阵骄傲。不管怎么说,他凭借自己和部下的不懈努力,终于干了些事情,救了些百姓。
“王泰,想不到你还真是个经世之臣。比起孙传庭,你做得尤是胜之。大明要是多几个你这样的实干之臣,朕不知要轻松多少。”
崇祯的话语里,满满的都是疲惫。
“王泰,上次你来的奏折中,说到货币改革一事,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王泰正要说话,崇祯话头一转,直接说到了面圣的根本问题上。
银子,朝廷之根本,庶政之良药。
若是有足够的库银,军中不会缺饷,各地的军变民变就不会发生,流寇也就形成不了气候,朝廷又何必征收剿饷练饷,以至于民怨沸腾。
“陛下,容臣慢慢道来。”
王泰悄悄擦去额头的汗水,定了定心神,开始说了起来。
“陛下,自万历皇帝中页以来,海外白银流入大肆减少,销往海外的商业停滞不前,粮食价格上涨,非粮食产品如丝绸、茶叶、瓷器等价格下跌,朝廷的税赋收入自然大幅度减少,但朝廷支出却由于天灾、军事无法削减。形势所迫,民间开始大量窖藏白银,以备不时之需,从而使得市面上流通的银子越来越少,银子也越来越值钱。”
崇祯点了点头,眼中露出几分赞赏之色。
王泰说的没错。别的不说,就是那些王公大臣,谁家里不是藏有数万两银子。
“王泰,朝廷府库空虚,边军、各地官府都是催饷,就是辽东战事所需,已是花费浩大,朝廷难以承担。”
谈到国事,崇祯又是眉头紧皱。
洪承畴经略辽东,只是这大半年时间里,所需饷银已经超过200万两,军粮70多万石,再加上各色军器、盔甲、弓箭等项,朝廷在辽东的各项费用,已经是400万两以上。
崇祯朝内忧外患,连年战乱,天灾人祸,国库年收入不足400万两白银,仅是辽东一地的战事,已经让大明王朝不堪重负。
这也就难怪崇祯整日里焦头烂额,忧心忡忡了。
“王泰,你有好的解决办法吗?”
崇祯拿起了桌上的银元,似有所思。
“陛下,银子铸成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