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南岸,不知何时起,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巨大建筑悄悄拔地而起,高耸的水泥墙,砖木结构的两层楼房沿着中间宽阔的水泥路两旁依次排列,足足有十几间之多。
从巨大的铁门进入,林荫大道两旁平坦的草坪上,高大整齐的树木排列整齐,林荫大道一直到底,则是足有十余亩地大的操场,在操场和门口的草坪之间,则是宽敞明亮的教室和教学楼,以及学生和教师的宿舍。
一切无不昭示着,这是一座完全不同于旧学堂的新式学校。
而整个西安府、整个陕西,甚至是整个大明朝,也找不出这样一所“中西结合”的学校了。
除了长衫冠巾的东方教师,那些高鼻深目的西方教师,或许才是这所学校的主力。除了中文、农学、中国历史等,其它的自然学科如物理、数学、天文学等等,都是由西方的传教士们传授。
与此同时,学校中长达半日的军事课程及训练,也无不昭示着这所学校的另一个特征,这是一所半军事化管理的学校。
“关中学堂”!
这就是王泰和泰西传教士鲁昭商定,由中国教会赞成,报欧洲教会总部批准的“中华传教计划”了。
除了远渡重洋而来的三十多名神学教师,还有大量从欧洲和澳门携带的自然科学书籍了。
“王泰这样做,会不会有些舍本逐末呀?”
站在宽大的办公室窗前,刚好面对的是布满阳光的操场,注视着那些在操场上军事课的学生,还有那些穿着黑袍在操场上散步的教师们,王浩的眉头微微一皱。
没有了三纲五常的谆谆教导,也没有了八股文章的繁琐,怎么看来,都是光怪陆离,离经叛道。
“怎么,你还想把这些神父辞退不成?”
王国平脚搭在桌子上,斜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些高鼻子的泰西人,可是公子从万里之遥的欧罗巴请过来的,公子可当他们是宝物。再说了,这学堂的大权,也不是你小子能决定的!”
“赶紧把你的脚拿下来!这是学堂,要是让师生们看到了,成何体统!”
王浩紧张地看了一眼门口,赶紧过去把门关好。
“王二哥,谁不知道,这学堂的校长是你的泰山大人。你现在,可是公子的亲戚,比王浩还亲。不过,这些泰西人,一个月光饷银就是三四千两银子,真不知道,公子究竟看上了他们什么?”
一旁的董无为接过了话头,开始调侃起王国平和王浩来。
王国平今天往学堂送粮食和肉类蔬菜过来,特地拉上了董无为,一起看看王浩,也是看看自己的老丈人吴盛。
“公子说了,说是大明的学问,已经落后于泰西,尤其是什么自然科学。我虽然不懂,也知道公子说的没错。”
王国平却是对王泰的话深信不疑。王泰早期要造火器,千辛万苦,他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济南城外和守城之战,若是没有火器,只怕乡兵要全军覆没了。
“王二哥,你如今是春风得意,堂堂的西安府守备,又兼陕西屯田大使,还娶了表小姐,当真是财色双收啊!”
西安府的乡兵和民兵一起,超过了六七千人。而开垦的荒地,也从咸阳开始,向西安府周围覆盖。反正都是荒地,沿着渭水南两岸,东边直奔潼关,西边已经到了眉县,东西三四百里,南北百里,到处都是他们垦荒种田的踪迹。
陕西巡抚丁启睿自然是乐享其成,他甚至和陕西三边总督郑崇俭一起上奏朝廷,在陕西设置屯田司,授于王国平陕西屯田大使之职,以保证军粮的供给和陕西地面上的稳定。
往日的王府奴仆,如今功成名就,又娶了意中人,王国平心里虽然得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身边没有公子,总觉得不热闹,少些什么。我这心里,也觉得不自在。”
王国平的话,让董无为重重点了点头。
“王二哥,你说的是。公子在河南披荆斩棘,和那些贪官污吏、豪强官绅血拼,咱们却是在陕西呆着看热闹,整天闲着没事,真是难受啊!”
听了董无为的话,王国平却是摇了摇头。
“公子说了,陕西是咱们的大本营,是咱们的退路,让咱们守住了这里。公子刚进河南,需要的粮食,还不是从陕西运入。咱们可不能大意,该练兵就练兵,该种地就种地,马虎不得。”
二人的话听在耳中,王浩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暗自为王泰担心。
王泰去河南上任,他主管学校大小事务,事无巨细,他都要亲力亲为,光是一个几千人的学校,已经让他精疲力竭,更不用说王泰要日理万机,同时应对一省牛鬼蛇神的明枪暗箭了。
吴盛虽然是学堂的校长,但吴盛还要兼顾许多产业,如鸡鸭鱼林各场诸般事务,所有学堂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负责。
尽管,他还要同时兼顾南山铁厂的事情。他们这些人,每一个都是身兼数职,却又是乐在其中。
铁厂、学堂,两个王泰最为看重的产业,都是由他掌控,也可见王泰对他的信任,他自然也要尽心尽力了。
几个人喝茶聊天,其乐融融,悠扬动听的乐声从窗外传来,时隐时现,让王浩眉头微微一皱。
王国平仔细听了一会,点了点头,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