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立功,你便也叫立功,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便替我在。”
一人一剑,在遥远的年代立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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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学问,源远流长,教人开悟,是谓远学,世上武学,高山仰止,教人攻守,是谓高学。
远学人人可学,但要做得深,实为不易,世上那么多矛盾冲突,总是纠缠不清。
高学却并非人人可学,入门极难,要做得深,更难,除却天资不谈,师教不谈,尚且需要远超远学的财富来支撑。
名国不轻远,但更重武,北方的卑都蛮子,东面的空黎、丘中等诸国,无不时刻观望着这座濒海的富饶之地。
名国共有远学数百座,高学有十六座,众高学中,又以国都金名城内的金名高学与西丰城内的常崖高学为其中翘楚。
为了不两极分化,高学中也设置一些笼统的远学课堂,远学中也设置一些基础的高学课堂,常有远学子弟因高学天分展露而被发掘,也常有高学子弟成为博学远才的例子。
数百远学,让名国人情练达,十六高学,让名国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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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俗每天早上去远学堂中听学都要路过老剑楼,然后都要进老剑楼吃早点,这是自从赵不雅来到老剑楼之后便形成的习惯,已经维持差不多一年了。
她喜欢每天都看到赵不雅。
她觉得每天都跟温温柔柔的赵不雅见个面说说话是很惬意的事情,不像家里,父亲忙,母亲也忙,仆人们来来往往,冷冷清清空落落,还有那个不喜欢她而她也不喜欢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李璨,她要么很久不回家,一回家就少不了要跟父亲母亲吵架,真是让她烦透了。
赵不雅曾经问她:既然这么喜欢老剑楼的早点,那为什么中午晚上不在这里吃。
李不俗回答说:如果每顿都在这吃,是会降低幸福感的。
赵不雅哭笑不得:真是个有意思的想法。
李不俗就说:我就是这么不俗啊。
自从那天傍晚赵不雅和李不俗分别之后,几日里赵不雅却没有再见到李不俗。
他去寻陆成的那天早晨她来的那次,赵不雅后来是知道了的。
后几日李不俗都没有来,赵不雅有些疑惑,便几日里都在门前等,却是直到过了远学开课的时间,也没有见到那个可爱烂漫的小姑娘路过。
想了想,也许是有什么事吧,毕竟李家不是小户,往日里也不是没发生这种情况。
而李不俗再一次出现在老剑楼的时候,是挂着彩的。
一只手缠满了白布,精神却很好,她的身后照例跟着那两名守过疆的精悍武生。
见到柳子烁的时候,她便笑盈盈打招呼。
“柳叔叔,您回来啦,听说您去西丰城里办药了,可还顺利?唔……您身上酒气好重呀。”
柳子烁一看见这个白嫩乖巧的小女娃娃,浑身上下就充满了慈爱,那圆睁的豹眼里的威严顷刻间就都化成了宠溺。
周氏李氏是世交,来往密切,作为老剑楼总管的他可是看着李不俗一点一点长大的,李不俗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他都抱过她好几回呢。
此刻看见她那只手,立刻皱紧了眉毛。
他蹲下身子,看着她受伤的手,鼻子中填满了来自那裹得严严实实的白布中透出来的浓重药香。
那叫一个心疼呦。
“不俗,告诉叔叔,你的手是怎么了?受欺负了?是不是跟学堂里那帮除了不听学什么都会干的小贼娃子们打架了?真是胆大包天!你父亲怎么解决的问题?”
李不俗摇摇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眼睛笑弯成两朵月牙儿,“不是打架,同学们都喜欢跟我玩呢,怎么会欺负我呢?您就莫要管啦,我这是秘密,只能跟不雅讲呢。”
不等柳子烁出言,李不俗就忙忙道:“不雅呢不雅呢?我这几天都没来,挺想他呢。”
秘密?而且只能跟不雅讲?可真是个鬼丫头!小家伙儿能有什么秘密瞒得了我们这些做大人的?早晚都会知道的嘛。
柳子烁定定神,也不打算此时细纠,道:“不巧得很,昨天后夜,不雅便出去了,去拜访云先生了。”
李不俗瞬间露出一副很泄气的样子,嘟着嘴,叹息着,好像出了天大的事情。
“不雅怎么回事呀,怎么又出去了?还是那么早?他肯定没睡好吧,不休息好,怎么能做好事情呢?柳叔叔,不雅今天能回来吗?他去做什么了?”
李不俗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柳子烁从来不会敷衍她,便认认真真答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带着陆成去拜云先生为师的,放心吧,最多也就几天的事情,等等也没关系嘛。”
“嗯,我知道了……哎?陆成?哎呀,他可好福气呀,做了云先生的徒弟,他要一飞冲天了呢。”李不俗惊讶地瞪大眼睛,可爱极了。
她是由衷得替陆成高兴。
可不是么,陆成小哥哥很老实的,更是不雅很欣赏的人呢,不雅说过,像陆成这样的人,虽然本事不大,品行却很端正,难得着呢。
如今,陆成拜入云门,想来很快也就要成为一名武生了,真是好啊。
“可不是么!”柳子烁感慨道,“云门啊,真的是一飞冲天呢。”
“好啦好啦!”李不俗笑道,“柳叔叔你快去忙吧,我没有事了,不要看着我了。”
“好,不俗,今天你吃早点,不用给钱,什么好吃吃什么,吃好了,伤也好得快。”
“不用不用,父亲给钱。”
“啧!又是这话,你父亲什么都好,就是太分得清,要我说,你在这里吃东西,根本就用不着给钱,掌柜也这个意思,两家交情那么好,还在意这几个钱,真小气了。”柳子烁怜爱地看着李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