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虎抬眼看时,只见那妇人身姿窈窕,面容俊俏,抬手微微拭泪,眉眼之中似乎显出哀伤的样子。
但是萧虎是干什么的?人送绰号“目无沙”。什么意思?就是说他办案时对事情善辩真伪,明察秋毫,眼睛里揉不进沙子。萧虎一看便知,这妇人的伤心是假的!
看似是在擦拭泪水,实则脸上根本无泪!表情貌似悲伤,可这神情全演在表面!并没有那种真正发自内心的悲恸。
萧虎看到这儿,心里明白了一半。他把王福叫到一边,让他安排人看好其他的家眷,然后把尹翠莲带到旁边堂屋,他要问话。
萧虎又转身与柴钟耳语几句,柴钟带邹忠邹宇两兄弟守住外门。不放任何人等出去。
萧虎进堂屋坐下,王福带尹氏夫人站到下面,萧虎微捋须髯,问道:“尹夫人,在下萧虎,乃是博平县的班头,今夜奉命前来查办贵府命案,有几句话想问问夫人。”
尹翠莲飘飘万福,低头轻语:“大人有话请问。”
萧虎心想,这妇人见了官人,不见半点害怕慌张,想必早有准备,我不如直接开门见山,看她如何应答。想罢,便问:“今夜之中,有贼人夜入贵府,连伤二命,包括你家老爷及刘氏夫人,抢走金银无数,请问夫人如何看这件事?”
尹翠莲用手帕轻轻拭了拭脸庞,答:“回大人话,我家老爷一向为人和气,乐善好施,从不与人结仇,今夜无故遭人毒杀,奴家以为,必是有歹人贪图我家老爷的钱财,才下此毒手。可怜我家老爷和大奶奶”话未说完,尹翠莲又低头抽泣起来。
萧虎点点头,“是极。方才在下也是这么想的,此事绝不会是寻仇所为。案子其实清楚之极,强盗杀人越货,谋财害命。请夫人前来,无非是确认在下的判断是否准确。夫人请节哀顺变,我等一定将歹徒绳之以法,以祭王掌柜他们的在天之灵。不知尹夫人过门多载,可有子嗣?”
尹翠莲本以为萧虎说了几句客套话,问话就结束了,谁知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自己未做准备,显出有些惊慌失措,脸上还露出些悲伤与怨气。
为什么如此?因为自从嫁给王贵成之后,二人并未行过夫妻之事。尹翠莲一直对王贵成怀恨在心。恨自己嫁到王家,每日独守空房,荒度青春,可表面上却不能表露半点,谁叫自己是买来的。所以萧虎提到痛处时,尹翠莲一直藏在心中的情感在那一刹那是没法伪装的。
此事正中萧虎下怀,萧虎知道尹翠莲早有准备,特意来了这么一出,好看这妇人是否露出破绽。谁知这妇人果然中计。
尹翠莲强打起精神,答道:“此事只怪缘分,奴家也总责怪自己,受王家如此厚恩,却未曾给老爷生下一儿半女,好在我家姐姐给老爷添了两个男丁,我只盼后面的日子好好照顾两个孩子,不负姐姐在天之灵,呜。。。”说罢,又哭了起来。
萧虎看目的达到,便往回找话:“唉,夫人不必悲伤,在下问这话的目的,无非是想知道家中除两位公子之外,还有无亲眷,我们回去好派人保护,免得再遭不测。既如此,请夫人回去歇息吧。”
王福叫丫鬟婆子带尹翠莲回屋,不必细说。
这边萧虎安排好邹氏兄弟在此守住现场,自己和柴钟领着差人、仵作等人回到衙门。
彭道辅在衙门里焦急的等待,一听萧虎他们回来了,让速传进来。萧虎,柴钟见过彭大人后,略喝了口水,便把事情向彭知县详详细细的汇报了一遍。
彭道辅听完,问萧虎,柴钟:“此事你二人作何看法?”
萧虎上前秉明:“回大人,此事表面上像是简单的贼盗谋财害命,可卑职与柴钟检查现场发现,除尸体和空空如也的钱柜以外,房内并无任何破坏,况且连伤二命,家中竟无人发觉,若不是贼人对王宅上下了若指掌,断不能做的如此干净利落。故此卑职以为,王家必有内鬼。”
彭道辅微微点头,问柴钟:“久仁也是如此想来?”
“卑职也是此意,淳安兄之言一点儿不假。”
那位说,这柴钟是个班头不是?怎么从在王家查办开始,到现在,几乎不怎么说话?也没什么主意?还真是如此,这柴钟绰号“冷面佛”,就因为平日里寡言少语,不喜与人交往,而且生性刚烈,孤僻,脸上从没有个笑模样。可别看这样,真到拿起贼来,英勇果敢,百个也及不上他一个,因此虽大家伙儿都不爱看他,但是在博平县却颇有些威望。
彭大人略笑一笑,对萧虎说:“方才听你说审问了那妇人叫尹翠莲,我也觉得这妇人身上大有文章,不过眼下不要打草惊蛇,先派人看管住王家一家老小,不许人出入。你们二人先回去歇息,明日再做打算。”
二人回去休息,其实折腾了一宿,此时也近天亮了。彭大人合衣坐在太师椅上眯瞪了一会,便叫人打水洗脸,更衣完毕,由花厅转到大堂边议事厅,叫人把差人都叫来商议。
不多会儿,众差人来了。头一个,四十多岁年纪,身高七尺挂零,方脸宽额,连鬓胡须,两道目光炯炯有神,腰挎七月追风刀,足蹬一对吊墩靴,此人正是“目无沙”萧虎,箫淳安。
旁边的一个,也是四十多岁的年纪,身高六尺,豹头环眼,短下巴,宽鼻梁,眼神坚毅,身材结实。后背背一对夺命量天尺,此人正是“冷面佛”柴钟,柴久仁。
紧后面的一个,身形瘦小,颧骨高耸,尖嘴猴腮,脸上还有许多褶子,打眼一看,仿佛有六十多岁的年纪,背一根霹雳水火棍,腰上还系着个酒葫芦,走路摇摇晃晃,好像没睡醒似的。此人姓毋,名思俭,人送绰号“瘟醉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