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坟后,程老大让二孬把车停在村头不远处的一块高地上。爷仨盯着村头一处高大的房子,久久凝视着。
虽然离的距离不近,也能看出这座房子与周围房子不同之处。这座房子建的高大,在整个村中犹如鹤立鸡群。正值傍晚,周围房子大都炊烟袅袅,它却死气沉沉,显然是久未有人居住了。
渐渐的老者的眼睛湿润了,泪眼朦胧中,当年久别回村的情景又呈现在眼前。
当年不辞而别离开王家坳,程老大又回北京转了一圈,看看形式还是不能留下,便打算回趟老家,看看能不能先在老家呆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程老大自知身份特殊,恐怕这会儿他的通缉令早就传到了村里。生怕被人认出,便带了顶破草帽,在村头远远地观察着村子,看到有人出来,便到沟渠里躲一会。
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程老大看看村民都回家吃饭了,路上再也见不到一个人影的,才决定冒险回村。他想,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了老宅里面,然后深居简出,别人也不会轻易发现他的。
程老大顺着村边的沟渠走着,弯着个腰,尽量把身子压低,两只眼睛机警地打量着四周。
刚到村头不远处,就发现有两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在一个池塘里摸鱼。一个瘦瘦高高的,像棵芦苇;一个矮矮胖胖的,像个石墩子。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吃饭?”程老大生怕被他们看到,小心翼翼的想绕过去。如果这两大孩子一吵闹,势必会引来村民围观,到时候恐怕想跑都跑不掉。
没想到他发现了两个大男孩,两个大男孩也注意到了他。程老大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想先把两个大男孩稳住再说。
等他走近两个大男孩的时候,越发感觉不对劲了。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面熟?难道是大哥家的?
程老大仔细一看,越看越像,五年前,大哥大嫂带着两个孩子到北京找过自己,在家里住了大半个月,自己还带他们一家游览过故宫长城呢。
“是大孬二孬吗?”程老大试探着问了一句。大孬是哥哥家大孩子的小名,小点的那个孩子小名叫二孬。
“哎,你是谁,哪里来的要饭花子?”大孩子洗洗手,把裤腿放下,走到程老大的面前,问,“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小名?”
“真的是你们哥俩?”程老大兴奋异常,把破草帽一摔,说,“你们看我是谁?”
“叔,你怎么回来了?”大孬高兴地说,“我听村上的人说,你被关监狱里了!”
“谁说的?”
“村长说的!”大孬说。“村长还说,你有可能会被枪毙!”
“我这不好好的吗?”
大孬机警地看了一下四周,把程老大摔到地上的破草帽捡了起来,拍拍上面的土,又给他带上了。
“你是越狱的吗?”这时一个胖敦敦的小伙子也走了过来,叫了一声叔叔。
“你是二孬?”程老大看着二孬,心说,这年头能吃这么胖的人,可不多见。
“是的。”二孬说,“叔,你赶紧跑吧,越狱被逮到可了不得!”
“我没越狱,也从来没被关到监狱过。更没有被枪毙!”程老大看着两个侄子说,“村长是撒谎的,我找他去!”
“不行!”二孬说,“他们会抓你的!”
程老大点点头说:“你们俩先回家,告诉你爸妈,就说我回来了,等天黑再进村。”
大孬惨笑一声,说:“爸妈?回家?”
这时二孬已经蹲到旁边失声痛哭。
“怎么了?”程老大吃惊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爸妈都死了!”大孬两眼充满着仇恨说。
“死了?我大哥大嫂都死了?”程老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不是开玩笑的吧?”
“有拿爸爸妈妈的死开玩笑的吗?”二孬愤怒地问程老大。
“是真的?”程老大看到弟兄俩伤心地样子,不像是假的。但程老大的心中还是充满了疑惑。
“嗯——”大孬答应了一声,想到父母的惨死,也忍不住大放悲声。
“小点声,不要让别人听到了!”程老大警惕地看着四周说。
“嗯。”大孬二孬压低声音,仍哭个不停。
“你们俩都别哭了,告诉我你父母都是什么时候死的?”
“都有一年了!”大孬擦了把眼泪说。
“为什么不通知我?”程老大说,“如果我知道消息,怎么也得回来看我大哥大嫂一眼!”
“给你拍了封电报,你没回!”大孬说,“村长说你的事也不小,早被抓起来了。”
“你爸妈得什么病死的?”程老大伤心地问。
“没有得病!”大孬冷冷地说,眼中喷射出仇恨的光芒,直直地看向不远处的村庄。
“没有得病?”程老大狐疑地问,“那哥嫂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走了?”
二孬推开哥哥说:“你就不能一句话说清楚?我来说,叔,我爸被村长指使人给打死了,我妈想不开,也喝了农药随我爸去了!现在家里就剩我们哥俩了!”
“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打死了?”程老大吃惊地问,“就没有王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