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慎没有醉。</p>
自始至终，他都很清醒。</p>
所以街边的那一行人，从出现到驻足，所说的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p>
那个被围绕环簇的男人，从光鲜亮丽的衣着就能看出来，这绝不会是生活在老城区的人……一定是在大都核心地带养尊处优的大人物，因为他的字里行间，眉里目间，都透露着对底层人的鄙夷，贬低，以及唾弃。</p>
只不过这样的人，已经顾慎见的第一个了。</p>
这算是什么……羞辱，谩骂，嘲讽？</p>
如果在乎的话，那就都算。</p>
但顾慎从来不在乎，他没有时间，没有精力，也没有资本去在乎。</p>
所以只当是有人在耳旁放了一阵狗屁，等风吹过就会自动散掉。</p>
他神情自若地拍了拍乌鸦后背，“走了。”</p>
“等等……”</p>
带着厚重摩托车头盔的宋慈，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狮醒酒的酒精蔓延全身，直冲天灵，整个人都是晕乎的，他扶着墙壁才勉强直起腰来：“这弔人刚刚说了什么？是不是骂我们了？”</p>
乌鸦的声音很大，嗓门很粗。</p>
这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对面的注意。</p>
“……”</p>
牛仔老男人眯起双眼，悠悠吐出一口烟雾。</p>
刚刚在废弃厂房里，始终被更高阶的超凡力量压制，让他心底憋着一股子怒火，现在又偏偏看到一个对自己出言不逊的醉鬼……</p>
他默默扛起猎枪，向着那边的醉酒二人组走去。</p>
赵器笑了笑，没有阻拦。</p>
现在他也不急着赶路了，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靠在墙壁上，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安静等待着接下来的好戏上演……清理垃圾，痛打野狗，这种事情他不屑于做，只是因为会脏了手。</p>
顾慎皱着眉头，平静看着那道从小巷子远端逐渐走近的身影。</p>
真不愧是大都啊，什么人都有，这个叼着烟斗的牛仔男人，毫不掩饰自己肩头扛着的那杆大猎枪……那杆大枪给自己极其强大的压迫感，眉心的炽火甚至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浮现的冲动。</p>
惹上麻烦了。</p>
“啧啧……超凡者啊……”</p>
即便是醉酒状态，乌鸦心底最深处的战斗意识也依旧清醒，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匹夫，就算醉到不省人事，也不会忘记搏杀，厮斗这类的本能。</p>
牛仔皱起眉头，在他看来，自己扛着一杆猎枪的形象，已经足够威慑绝大部分的醉汉了。</p>
相信当自己枪管抵在对方头上的时候，哪怕喝了一吨酒的醉鬼，也会瞬间清醒过来。</p>
他抬枪。</p>
寂静的枪口，抵在生硬的摩托车头盔上。</p>
“啊哈……老兄……不要拿这个玩意指着我……”</p>
出乎意料的，即便被猎枪抵住脑袋，对面的醉汉依旧满脸平静，反而声音友善地提醒道：“东洲联邦有明文规定，良好市民可是不允许佩戴枪支上街的啊。”</p>
牛仔冷冷道：“你觉得我像是良好市民吗？”</p>
“唔……有道理。”</p>
乌鸦伸手握住枪管，缓缓将其挪向一旁，语气懒散地轻声道，“这里面装的是12号口径的红银子弹吧？可千万别走火，这一枪下去，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会死人的。”</p>
牛仔怔了怔。</p>
从乌鸦手指接触到枪管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压力寸寸传递，从枪管蔓延到了自己的全身。</p>
像是有一双大手按住了他的双肩，沉重的压力让他如陷泥沼，那根搭在扳机上的手指，连一毫米都挪动不了……不，不仅仅无法扣动扳机，他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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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p>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却只能看到摩托车头盔里那双醉意朦胧却含笑的双眼。</p>
这是一个超凡者……而且是一个极强的超凡者！</p>
牛仔的行动，在巷子那边的同伙眼中看来，并没有任何异常。</p>
大枪已经抵在了醉鬼的脑袋上，还能有什么异常？</p>
乌鸦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远方被围拥群簇的男人，喝太多酒果然不好，那个家伙的影像在自己眼中一片模糊，指了几次，也不知道有没有指对。</p>
宋慈含糊不清地嘀咕道：“还记得我刚刚说的吗？那个家伙一定是个大人物，对着他的脸来上一拳，一定会很爽。”</p>
顾慎神情复杂地看着他。</p>
“想打吗？”乌鸦咧嘴笑了，他做贼心虚地小声提议道，“打完就跑的那种。”</p>
乌鸦这种人的身上，有种莫名的魅力，他会穿着人字拖在老城区像只鸵鸟一样狂奔，会用拳头当面狠狠打烂诽谤自己的那人牙齿。</p>
他生活在秩序井然的大都，所行之事却背离了这些条条框框，种种规则。</p>
既然改变不了这个环境，那么索性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对大都金字塔最上层的那部分人，竖起一根大大的中指。</p>
一拳打在大人物脸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