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停留在木绵这个方向,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木绵大气都不敢喘,汗毛全竖起来了,紧张地关注着他的每一丝肢体微动作,在这么高度的集中下,她甚至能看清他额前那几丝略长的头发被风吹动。
他们的目光在虚空中对接,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发现了。
还好,这时候,窗边又吹进一阵风,阳台的衣物随风飘动,洗衣液的香味也飘了过来。
李斐回头看了一眼阳台,有些疑惑的样子,再回头的时候,他很轻微地叹了一口气,略微调转身体,坐到了椅子上,后背靠着椅背,默然地仰着脸闭上了眼睛。
他的脸离木绵很近,她能够清晰地看清他脸上的每一根绒毛以及眼下轻微的黑眼圈。
真是奇怪,这人过去到了十一点天塌下来都要睡觉,有信息都要等第二天才回,皮肤养得比她还好,现在居然有了黑眼圈。
她越来越好奇他过去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正想着,李斐又睁开眼睛,木绵再度被他吓了一跳,还好,他只是站起来,朝着厕所的方向去了。
在木绵期盼的眼神中,他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好了,可以安全地离开了。
隔着玻璃门,最后看了几眼他模糊的身影,而后木绵才蹑手蹑脚地走到大门边,拧开门锁,侧身钻了出去,站在李斐的门前,终于呼吸到外界新鲜空气的木绵心里安定了很多。
她回头,看了一眼李斐的房门,而后才抬步走在长而幽深的走廊里。
她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
李斐的房间太清爽干净了,让她误以为他的居住环境还不错,谁能想到外面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这应该是一个条件并不算好的公寓楼,楼道狭窄,住户拥挤,有人的鞋子歪七扭八地放在门口的地板上,旁边还有一大摞吃剩的外卖盒子。
有个房间门敞开着,门板上赫然贴着一张白纸,纸上写着:“爱家公寓,经济实惠,五十至七十一晚”。靠近门的旧沙发上凌乱地放着一床刚换下来的脏床单。
木绵想不通他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她对李斐的家庭情况了解不多,但据她所知,李斐的家人在这边应该都有正式工作,有自己的住房。以前寒暑假的时候,他们俩视频,李斐拿着手机去做饭,一路上她看见了他家的客厅餐厅的模样,装修得还不错。
这样的家庭会允许自己的孩子住在这里?
如果李斐在外地,家里人看不到就算了。这可是家乡,家长但凡来过一趟,立刻就会让他换个更好的地方住了。
木绵完全想不通。
当然,木绵加快了脚步,她不需要想通,她只需要谨记李斐是她的前男友,她最好对他少一点好奇心。
对男人的好奇心是女人的地狱。
经历了这么紧张的一天,木绵觉得自己需要买点什么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安慰一下自己,想着,她直接解除了身上的隐身,拿出手机打开网约车软件,想在公寓楼门口打个车,直奔餐厅而去。
走到公寓门口的时候,她刚确认好定位,还没来得及确认,就听见一阵极为匆忙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声音越来越大。
大到她都有些怀疑这个人会不会因为用力过猛突然滑倒,她刚刚可感觉到了,走廊里有的地板大概是太久没打扫了,滑溜溜的。
可喜可贺,这位仁兄没有摔倒,一路平稳地冲到了木绵的身前。
然后,他站住,转身了。
木绵:“……”
四目相对,木绵失语了。
敲,李斐。
这可是离了大谱了,您不能在厕所多呆一会儿吗?
这么着急地冲出来是怎么回事,外卖到了?
木绵看着在她面前喘着气的李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此时此地此景,说什么都显得很突兀,她的嗓子被堵住了。
李斐也是一言不发,长了一张嘴好像只会喘气,气都出不匀还在梗着腰板,死死地盯着她,好像一眼看不见她人就飞走了。
沉默。
沉默在蔓延。
在沉默中,木绵逐渐破罐破摔,李斐的呼吸逐渐顺了,两个人的表情不约而同地缓慢恢复成社会人才拥有的礼貌,好像他们只是普通的熟人,偶尔遇见了,客气地打个招呼。
是李斐首先出的声音:“好久不见。”
木绵嘴角微弯,露出八颗牙齿:“三年了。”
李斐:“嗯。”
木绵:“……”
她的笑容干瘪了。
旧刚开始叙,木绵的怒气值就蹭蹭蹭地往上涨。
说话只会嗯的人就是大傻杯,这让她怎么接,啊?
当初她废了多大的心血把他这个毛病纠正了,现在怎么又犯了。
还好,李斐可能知道自己没说人话,很快又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在怒气的支配下,木绵这会儿脑子转得比工业风扇都快,立刻道:“我来探望我表姨。”
李斐有些诧异,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走廊:“你表姨住在这儿?这儿环境不太好,不适合长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