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南然悄悄的给远月使了一个眼色,远月立即跪在了地上:“皇上,皇上,臣妾不要任何的赏赐,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这可不像月妃你的个性呢,你不是说要看看朕的脸吗?”他猛地将邪魅的脸庞凑到女子的面前,咧出白森森的牙齿,冷冷的笑。
“皇上……”月妃立即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身子微微的向后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感将她从头到脚的包围。
三日之前,在将柳芽推到湖中之后,她怕柳芽向皇上告状,于是悄悄的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空荡荡的,皇上不知所踪,就连平明把守御书房的莫殇也不在。
一身紫衣的远月站立在御书房前,一种探秘的刺激感让她油然而生。
皇上的御书房她从来没有来到过。
她犹豫了片刻,缓缓的推开房门,那吱呀的声音轻轻的敲落在她的心房。御书房的摆设与她想象的一样,简洁,肃整,一排排的书籍,一摞摞的奏折,她站在方案前,想象着阳光照在皇上的面额之上,他辛苦批阅奏折的样子——一定会非常的迷人。
房外猛然有些响动,她急急的转身,却立即被墙上的一副美人图吸引了心神,女子穿着大红的舞衣,翩翩而舞,腾空而起,她的身下,是盛开鲜艳的花田,一朵朵,一簇簇,那被晚霞浸染的天空,绯焰一般的红,如同忘川水湄盛放的曼珠沙华,飘渺虚无的彼岸花。
图画极富画面感,只一眼,仿佛那红衣女子便跃然面前,翩翩起舞一般。只一眼,远月便将那美丽的女子的惊人舞姿记在了心中。
她知道女子的身世一定不俗,必定是皇上钟爱之人,越是这般,一种深深的渴望就将她牢牢的包围起来,她要做皇上珍视的女子,一定要。
上官云霓,这个名字对于入宫三年的她并不陌生,更何况太后是她的姑妈,她又怎么不知道,可是她没有想到,那红衣女子便是上官云霓!
“说,你要什么?”金瞑那浅至透明的瞳孔中一丝骇然的森寒缓缓凝聚,话语却是温柔异常。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臣妾……”远月的身子颤抖的更是厉害了。
“皇后的位子你不想要吗?”她缓缓的吐出魅惑人心的几个大字,皇甫远月的双眸蓦然张开。
皇后……她做梦都想要的位子,可是……她望着男子妖魅泛着阴冷气息的双眸,微微的摇摇头,缓缓的闭上眼,摇摇头。
“皇甫大人,现在你看见了,朕有多么的宠爱月妃,想要立她为后,可是月妃仿佛并不稀罕,也罢,今天的宴会就到此为止吧,立后的事情么,以后再议!”男子直起挺拔的腰身,冷冷的拂了衣袖。
“是,皇上!”众臣跪地告辞。
皇甫南然闷闷的望了远月一眼,心中说不出的惆怅情绪。
他不是惆怅后位的得而复失,而是……皇上的情绪越来越匪夷难测了!
宴会终于结束了,心悬了一晚上的众人寒暄了一阵,各自散去,波光粼粼的曲水亭卸下繁华的装饰,恢复了原先平静的模样,在月光之下,显得无比的安详。
回到凝香居,一个人躺在床榻上,将今晚生的一切仔细的串联了一遍,柳芽腾地坐起身子,烦躁的甩甩脑袋。
睡意全无,要命的是越来越清醒,心中仿佛有些东西宛如春藤一般在心中缠绕,放不下,理不开,她穿鞋下床,打开虚掩的门窗,凝望天边那晚明月,心中的烦躁稍有缓解。
金日果真是见不得人的,太后的寿宴,这般重要的日子,他都不能出现,脑海之中猛然蹦出金日那笑的纯真的小脸,她猛然觉得心痛,在那种和煦,宛如青阳一般的笑容背后,空间隐藏着多少的痛苦。金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金瞑要那般的恨他入骨?
“姑娘,时间不早了,还是休息吧!”阿霞轻轻的敲了房门进来,面上带着沉睡刚醒的痕迹。
“你先睡,我毫无睡意!”柳芽挥挥手,继续凝望那一弯明月,见阿霞出门,她才缓缓的转过眸光。
阿霞是金晖的人,是来监视她的,从阿霞进门的那一刻起,当那双过分精灵的双眸滴溜溜转的时候,柳芽就有这样的感觉。
她顿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寂寞,仿佛在这个皇宫之中,她已经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远远的,传来几声狼叫,由远至近,带着一抹令人冷寂的寒冷,狼叫之后,有几处院落熄了烛火,偌大的皇宫猛然之间沉寂了。
一起狼园中的那两只可爱的白狼,柳芽的心就禁不住一暖,有的时候,动物要比人缓和上许多,虽然那是狼,却是难得一见的纽芬兰白狼,高贵,美丽。她微一犹豫,披上披风,打了灯笼出了房间,一路上走来,也甚少侍卫巡逻。
凭借着记忆,柳芽终于找到了狼园的位置,明亮的月光下,狼园似一个巨大幽深的黑洞一般,仿佛要将人吞噬。
狼园的大门是打开的,那锈迹斑斑的铜锁歪在了一旁。
柳芽一怔,没有想到这么晚了,竟然有人跟她一样睡不着,想要找只狼聊天,她会心的笑笑上前,轻轻的摸索了铜锁,悄悄的将门推开一个细缝向里瞧。里面黑幽幽的一片,并没有任何响动,就在柳芽要推门而进的时刻,院中的一个房间猛地被人打开了,一抹挺拔的黑影从房间中缓步而出,身后紧紧的跟随着一个婀娜芊瘦的影子,看身材应该像一个女人。
柳芽下意识的将灯笼中的烛火吹灭,周围一下子陷在了黑暗之中,只有天空一点光亮,模模糊糊的可以看清周围的事物。
“你这就走吗?”果然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仿佛,这个声音在哪里听到过。柳芽微微的皱眉,眸光之中掠过一抹惊异,趴在门上向里看。
女人似乎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男人没有开口,只是冷冷的将女人推开。
“瞑!”女人不满的轻喊了一声,柳芽一怔,一颗心就像被什么密不透风的东西紧紧笼罩着,一瞬间难以呼吸,只能表情僵硬地瞪着!
是金瞑!
“你应该回去了,如果被母后现你私自出琉璃宫,母后会怀疑的!”金瞑背身负手而立,话语之间清冷的骇人。
“我不,我跟太后说要留下来,你以为真的是要陪她吗?我是想念你,瞑,我……”女子不依,再次轻轻的将身子靠在男人的肩膀上。
男子不语,只是抬眸冷冷的凝望月空,那怅然的神情宛如幻觉中的影子,虚无而飘渺。
“对了,那个女人为什么还活着?”怀中的女子仿佛忆起什么,语气骤然变得冷冰狠毒。
男子微微的挑眉,照旧还是不语。
“瞑,她可是看到我们……”女子不依的拍拍他的胸脯撒娇道。
“怎么?你怕了?怕被金晖知道?”金瞑魅笑着,抓住女子撒娇的小手。
一些什么在心中轰然炸开,炸的柳芽有些措手不及,金晖……慕容云锦?小手猛然用力的推到了那黝黑的铁门上,吱呀一声,铁门被推开了……
两道冷冷的眸光宛如利刃一般直射了过来,柳芽身子一僵,转身就向后跑,灯笼早已经不知道被她丢到了何处,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那样凌厉那样肃冷,甬道在她的脚下漫无目的的延伸,黑夜中所有的影子都变得模糊起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身后没有了声音,柳芽这才停住,弯了身子,停到能甬道之上呼呼的喘气,小手无力的抚了腹部,心惊胆战的向后望一眼。
身后没有人影。
风嗖嗖的吹着,月色清凉如水,皇宫中的一切都陷入在黑暗之中,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宛如一张巨大的网一般从天到地的盖下来。
他就是邪魔!他喜欢杀人,喜欢掠夺,喜欢看到别人推动挚爱,而他,从其中得到乐趣——金晖的话语猛然撞入柳芽的脑海,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无助与绝望宛如潮水一般袭击了柳芽芊弱的神经,她呼的一声跌倒在地上,像干旱天气中的一只小狗一般,伸长了舌头。
“芽芽”耳边猛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柳芽的身子猛然的一僵,扶撑在地上的一双手微微的颤抖着。
“芽芽,原来真的是你啊!”耳边悠然的刮过一阵风,一抹明黄色的衣衫引入柳芽的眼帘,男人弯了身子朝她贴近,炽热的呼吸吹拂在她面上,让她感受他的存在。
“芽芽!”男人再次轻喊了一声,笼罩在巨大恐惧中的柳芽猛然抬眸,面前,几日不见的金日照旧那般的绝美飘逸,精雕细琢的五官,白玉晶莹的肌肤,最迷人的是那紫罗兰的丝随风轻轻的飘逸着,一双黝黑清澈的瞳眸宛如一潭干净无杂质的湖水,那样晶莹,那样令人安心。
“是你?”柳芽惊喜的喊一声,投入金日的怀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柳芽急切的需要一个人的怀抱来安慰,她将小脑袋紧紧的贴在男子的衣衫上,低低的喊着:“小日儿,是你,是你,真的好好哦,是你,小日儿!”
她早应该想到的,金瞑是不可能喊她芽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