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照在庞然大物上,绿眸,金毛,还有那大张的血盘大口,一个熟悉的词语迅的在柳芽的脑中呈现——金狼!她禁不住倒抽一口气,手忙脚乱起来,直直的想要站起来逃,但是那双幽绿骇人的狼眸宛如夜色之中的两撮鬼火一般,迸出夺目璀璨的光芒,想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一般,金黄色的毛,像是月光洒下的羽毛,微风一吹,缓缓的起伏着。
“狼啊!”一声惊喊骤然逸出柳芽的薄唇,就算是再有心理准备,面对残害了无数生灵的金狼,柳芽还是禁不住禁不住吓得浑身颤抖,转过身子趴在门槛上向外爬,藕白的小手直直的伸在殿外,突然,后背之上的异样让她猛地不敢动了,她咬咬牙,犹犹豫豫的想要回头,砰的一声,她的身子被金狼狠狠的按在了地上,一双粗糙的狼爪重重的击在她的脊背,哎呀,她吃痛惊喊出声,只一下,她的身子宛如要被震裂一般,晶莹的泪水不知不觉的逸出她的眼眶。
她全身瑟瑟抖着,不敢动了,身后的金狼也仿佛与她捉迷藏一般,她不动,金狼则不动。
“小日儿,小日儿,我是你的芽芽啊,你不要吃我啊!”颤抖的尾音拖出一个隐涩的哽咽,柳芽将脑袋伏在手臂之上,呜呜的哭,她不知道是伤心接下来被金日吃掉的命运还是伤心真的亲眼见到金日变幻成那残忍的金狼,她只是想要泄,胸口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疼痛、憋闷、恐惧、不甘在一瞬间窜起,比火还要灼炽,迅蔓延,以排山倒海之势占据了整个胸腔,汹涌澎湃而一不可收拾,那样抵彻肺腑的恐惧,凝成巨大的力量,无可抑制地冲向喉舌,迫使她张口,吐出尖利的声音:“救命啊,不要!”
尖利的叫喊声响彻在黝黑的清辉园中,也传到大门前金晖的耳中,他心一动,想要破门而入,背后却猛地闪过一抹黑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放弃了原先的想法,猛地转身,出剑拦住黑影,“谁?”
“我要救青青!”包裹在夜行衣中的男子拿剑鞘格住金晖的寒剑,冷冷的迎上去,一双黑色的瞳眸在剑的寒光之下炯炯亮。
“墨濯?”金晖一怔,立即明白墨濯前来的意图,于是毫不示弱的迎上去,“你以为我会让你将她带走吗?”
“我不管你让不让,总之墨青青我一定会带她走!”他削薄的唇角冷冷的抿起来,有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决。
“你不能带她走!”身后猛然传来一个庄严的声音,墨濯的手竟然无意识的微微一抖,对峙在空中的两把剑明显的生了偏差,金晖的寒剑冷冷的贴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男子眸中的犀利坚决一下子消失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深深的无奈,他望望夜色中的清辉园,面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金晖对于男子的突然变化有些措手不及,他不明白方才还是坚决笃定的墨濯,难道就因为母后一句话就放弃了吗?他转眸去望着太后,在凋落了桂花的桂树下,太后身穿深紫色的宫衣,那样的从容淡定,有着一抹傲视古今的尊严与气魄。
“墨濯,离开王宫,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太后冷冷的开口,眸光犀利。
很明显的,墨濯的身子微微的晃动了一下,剑鞘无声的收回,连看一眼太后都不曾,转身就走,但是在走了两步之后,他猛地双足一点青石板的地面,修长的身子猛地暴涨五米,翻过清辉园的宫墙不见。
冷静威严的双眸猛地掀起滔天巨浪,太后从桂树之后现身出来,眸光之中有着无比的凝重。
“母后,他……”突然的变故让金晖没有反应过来。
“拦住他!”红艳的薄唇微微的一启,太后眸光之中有着一种异常的坚决。
“是!”金晖破门而进。
一声幽幽的长叹缓缓的逸出女子的樱唇,她抬眸望望那圆盘大的月亮,低低的开口:“星移后,月圆时,金狼叫,妃子泣。上天果真不公,月圆月亏,本是天地之变化,与瞑儿无干,可是为什么要让瞑儿如此痛苦?”
那声长叹宛如一个凄美的音符一般,久久的在空中不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渐渐的柳芽由嚎啕大哭到呜咽,无论她出各种声音,背后的金狼都无动于衷,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的食物,时间够久了,它猛地狼嚎了一声,尖利的狼爪抬起来狠狠的拍下去,眼看柳芽要变成狼爪下的冤魂之时,一成秋风吹过,轻撩起了柳芽的衣衫,那腰间的暗红色胎记露出了半个,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出晶莹的光芒。
时间仿佛一下子凝住,金狼拍下来的爪子猛然僵在了半空之中,那宽厚的手掌缓缓的落下来,轻轻的摩挲着她腰部的胎记,渐渐的,幽绿的眸光中的残忍嗜血缓缓的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明,它乖乖的坐在地上,将舌头伸出来,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那暗褐色的月牙胎记,淡淡的血腥之气缓缓的逸出它的喉头。
“你不要吃我,不要吃我!”趴在地上的柳芽望不见金狼的,她只知道,金狼的爪子一直压在她的脊背之上,那粗糙的掌毛,厚实的肉垫让她的背痒痒的,可是这种情况,就算她想笑也笑不出来。
金狼缓缓的摇摇头,仿佛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缓缓的伸出另外一只前腿,笨拙的敲敲她的肩膀,仿佛是安慰一般。
柳芽猛地呆住了,那拍在肩膀上的力道刚好适中,仿佛是一个人与她交流一样,她咬咬牙,拼命的压下心中的恐惧,闭上眼睛猛地转身,身子刚好落进金狼的胸前,她抗拒似的将手扶在金狼的胸前,它的毛略微的粗糙,僵硬,却有着丝绸一般的光滑感,她将双手贴在金狼的胸脯上,渐渐的,她感觉到了它的心跳,温暖,还有它呼出的气息。
在心中酝酿了一千遍之后,柳芽终于缓缓的张张眼帘,那薄如蝉翼的长睫轻轻的颤抖着,但是很快又闭上,她真的很难想象,如果她张开眼睛,面对的是金狼的血盘大口,呼的一下,将她的小脑袋含在口中……她摇摇头,转身想要逃,可是金狼却将双腿搭在她在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算了,豁出去了!柳芽咬咬牙,猛地张开了眼睛,只一眼,她怔住了。
没有想象中的血盘大口,没有想象中的狰狞嗜血眼神,面前的金狼乖得宛如邻居家养的牧羊犬一样,将身子半蹲在地上,两只前腿搭在她的肩上,一双在黑夜中亮的眼眸饶有兴致的望着她。
粉色的小舌轻轻的耷拉在唇间,呼呼的喘着热气,那热气冲到柳芽的鼻间,虽然有些腥气,但是却并不讨厌。
“呼!”柳芽在心中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主修动物学的她并不害怕这些野兽,只是人变狼有些诡异而已,她见金狼并没有什么恶意,心中也就不再恐惧了,扶在金狼胸口的小手缓缓的游移,拍拍金狼的狼脸,让它趴在地上。
呼呼,金狼再次大声的喘气,仿佛有些困难一样,抬起那双幽绿的眼眸望望它,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趴在地上,可是一只爪子却没有离开柳芽的身子,仿佛它对她是那般的眷恋。
“乖,小日儿乖,我会陪你在这儿,等着你变回来,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柳芽擦擦眼睛忍不住逸出的泪水,轻轻的俯下身子抱住金狼,宛如抱住了暴戾的金瞑、纯真的金日一般。
夜一下子沉静下来了,只有风轻轻的刮过树梢,深秋早已经干枯的树枝碰撞在一起,出萧瑟的声音。
她抱着金狼的脖子,将脑袋轻轻的倚在金狼的身上,不知道明日,她要如何的面对金瞑。
如果被金瞑知道,上官云霓是他自己杀的,而且上官云霓死的那么惨……一抹心痛再次传来,柳芽张大小嘴,宛如一只窒息的鱼一般,不知道要如何的面对即将到来的凌晨。
怀中的金狼仿佛感受到她的心痛,微微的调转了脑袋,用那粉色的小舌轻轻的舔舐着她的笑脸,那微带着咸腥之气的**惹得柳芽好痒,她咯咯的笑,心中的烦恼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跳进清辉园,仗剑而来的莫殇借着明亮的月光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面,女子与庞大的金狼席地而坐,金狼的小舌不断的**着女子的小脸,那轻快的笑声宛如银铃一般回荡在诡谲清幽的夜中。
“青青!”墨濯低声唤她,不待柳芽转眸,怀中的金狼猛然惊醒似的站起庞大的身子,身上的金毛刷的一下子全都一根根的竖了起来,幽绿的瞳眸之中精光大盛,尖利爪牙突出在厚厚的狼爪之上。
“墨濯?”柳芽一怔,眯眯眼看清了不远处的墨濯,一回眸却被金狼那呲牙咧嘴的样子吓了一跳。“乖,他不会伤害你的,他只是……”不待柳芽说完,金狼猛地一弓身,那矫健的身驱宛如离弦的箭一般,忽的一下子冲出了殿门,那金色的毛在月光之下变成了另外一种颜色,泛着暗金色的光芒。
墨濯沉着的亮出寒剑,那清冷的光芒反射了月光,冷冷的溅撒在金狼的额头。金狼扑出去的凌厉的身子猛然有了一丝的怠慢,它哀叫了一声,落在地上,仿佛惧怕至极的望望墨濯手上的寒剑,嗷嗷的叫着向回跑,但是在跑进寝殿之后,眸光再次变得狰狞,气势再次变得傲然,它就像是一个帝王一个般,冷冷的瞪着面前的墨濯。
柳芽一怔,忘记了金狼是害怕月光的,赶紧扑上去看,瞧到它并没有受伤才放心的吐了一口气。
“青青,你没事吧?”墨濯远远的望着她担忧的开口。
“没事,我很好,它不会伤害我的!”柳芽安抚似的轻轻拍着金狼的脊背,可是金狼宛如与墨濯有天大的仇恨一般,只是咆哮着,不耐的刨着地上青石砖,口中不断的出呜呜愤怒的声音。
墨濯冷冷的望着这一切不语了,身后猛然传来一阵破竹之声,他回眸,用寒剑冷冷的挡住。
“墨濯,请你离开这儿,墨青青是不会跟你走的!”金晖低低的开口,自然不忘觑了一眼柳芽,见柳芽无恙,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现在看到她无恙,我也不会带她离开,你不要忘记,我的目的与你是一样的!”墨濯冷冷的开口,清冷的眸光望着金晖。
金晖一怔,眸光之中闪过一抹犀利。一样?他可不这么认为!
金晖的出现仿佛让金狼更加的不安了,它呜呜的哼叫着,血红的舌头伸的老长,全身的金毛都竖立了起来。
“你们快走吧,我怕它会狂!”金狼的反常也让柳芽有些无措了,她不禁冲着两人大声的喊道。
两人同时回眸望望柳芽,黑漆漆的宫殿之中,女子芊弱的倚在门框之上,细白的皮肤在月光渲染下,更加显得仿若透明,纯粹得纤尘不染,身旁,一只庞大的金狼呼呼的吐着热气,一大一小,一强一弱,明明是野兽与美女的组合,却显得那样的和谐,如果可以忽略金狼突的戾气的话。
“走!”金晖猛地拉住了墨濯的手臂,在金狼再次飙之前撤离了清辉园。
月色逐渐的变得朦胧,夜凉如水,轻薄的月光荡漾风中,被筛成一片片银白,落在青石板上。柳芽困顿的闭上眼睛,身边金狼的怒气也在缓缓的消散,它匍匐在柳芽的怀中,宛如一个初生的婴儿眷恋母亲的怀抱一样,一会儿这儿拱拱,一会儿挠挠柳芽的痒痒,当柳芽生气的时候它则会不悦的低着头,见柳芽闭上眼睛,再次的扑上去。
一晚上的惊吓,惊奇,化成疲累席卷了柳芽,她倚在门框上,眼皮沉重的直直的要阖上,可是那金狼却仿佛有着无限的精力一般,不停的磨蹭着她,嘴中不停的哼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