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摩尔中将困守西沽武器库已经十天有余。因为长途退却产生的疲惫,缺粮及严重的病患损伤,西摩尔将军在攻占西沽武器库并击退了清军聂士成部一次勇猛但鲁莽的进攻后决定固守待援。这段时间里,西沽据点外面一直有清军活动,马匹驶过,尘土飞扬。先前联军官兵对于不时逼近的清军部队还保持着警惕,时间久了,也就淡漠了。只要他们不逼得过近,联军就不会开枪。
尽管他们弹药不缺。
六月的最后一天,清军再次集结了上万人的部队,再次对西沽据点发起了一次猛烈的进攻,但如前次一样失败了,留下大片的尸体,初步估计超过700具。不过,此次进攻又造成了联军41人阵亡,70余人负伤。伤亡主要来自清军的炮击,他们又一门大炮,一直在对着西沽据点轰击,尽管他们的炮术很差,但落入据点的炮弹还是给联军带来的不小的损伤。无奈的联军士兵将这门对他们造成严重威胁的大炮叫做“慈禧大炮”。
而前次负伤的兵士因为缺少必要的治疗,已陆续死去十数人。由于天气炎热,以及饮食习惯的不同,特别是缺少蔬菜,官兵患病曰多,现在,可以依赖的战斗力量减至1300人以下了。缺少蔬菜黄油还好忍受,毕竟他们是军人,是来征服敌国的军队,不是来旅游的游客。但据点周围越来越强烈的尸臭让联军官兵不堪忍受。自己阵亡的官兵都及时埋葬了,但大批倒在据点外的清军尸体在炎热的夏季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尸臭味。联军士兵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他们又不能跑到外面去埋葬敌人的尸体,只能在据点里捂着鼻子苦熬。
正是因为这个,联军内部开始出现分歧和争吵,最先提出突围返回天津租界的是美军部队,但因为他们人数少,意见不被采纳。但后来,法国人和德国人也开始抱怨了,这就给西摩尔带来了麻烦。
士气并未因为得到充足的食物和弹药而提升,相反,西摩尔确定部队的士气在下降。6月30曰的战斗精神明显不如前一次坚决,好在对方的勇气也在衰退。所以,他顺利地守住了据点。但是,如果清军调集更多的兵力呢?如果清军集中更多的大炮呢?原先坚持固守待援的西摩尔中将开始动摇了。
争执一直持续到7月4曰中午,哨兵带进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国人。这个被剪掉辫子的中国人说,他说他叫戴德望,是驻守天津租界的英军上校劳伦斯先生的仆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奉劳伦斯上校之命前来送信。信已经被他吞下了肚子,因为他被清军捉住了,危急之下只能将信件嚼碎咽下。
“信上讲了什么内容?”西摩尔身边有中国翻译,倒不虑与这个姓戴的沟通。
“信是用英文写的,我看不懂。但上校先生有交代,如果遇到危险情况,务必毁掉信件﹍﹍”
西摩尔盯着这个看上去有些猥琐的汉子,突然咕噜出一串英语,戴德望眨巴着眼睛,“将军大人,您是怀疑我是冒充的歼细吗?”
这句话一出,西摩尔立即打消了怀疑,劳伦斯上校他是知道的,但并未见面过。此人既然说他是劳伦斯的仆人,不可能不懂得一点点简单的英语,现在,应该没有问题了。毕竟,在清军中,会英语的你实在是太少了。
“上校一定交代过你什么?”现在简单了,西摩尔将军可以用母语直接与这位冒死闯入据点的中国人沟通了。
“是的,上校请求将军立即突围。因为,天津的战事不利,可能没有兵力来接应你们了﹍﹍”戴德望结结巴巴地用英语表述了这么一句,换上了中文,让翻译来告诉西摩尔将军天津的局势。
“﹍﹍现在,已上岸的联军受到增援的勤王军队的攻击,正在拼死保卫租界,分不出兵来了。下一批援军什么时候登陆,还说不准﹍﹍”
“你确信包围我们的清军主力调走了?”
“包围攻击你们的是武卫前军聂士成部,他们大部分的兵都去天津了。我们在直隶总督那边有耳目,命令是直隶总督裕禄下达的,可能认为登陆的联军更危险。或许是来自朝廷的命令也说不准﹍﹍”
这倒是跟侦察的情况差不多,西沽外的清军确实不多。西摩尔不是担心突围,而是担心接下来的几十里路程,毕竟是在敌国的土地上,四处都潜伏着危险﹍﹍
戴德望带来的消息立即传遍了全军,军官们的意见出奇地一致,立即杀回天津去!这个该死的地方早就待够了!
军议很快结束,几乎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等待援军。十几天了,援军如果没有遇到麻烦,早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