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思,我知道你消息灵通。。你说,日本和俄国会不会真打起来?”在龙谦所居的后院正屋会客室里,唐绍仪没有坐上席客位,而是坐在一旁矮一点的椅子上,伸手在前面的木炭火盆前烤着手。一场大雪,济南的气温骤降,外面滴水成冰,屋内却温暖如春。
“会的,会打起来。”龙谦坐在唐绍仪对面,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唐绍仪当然不知道,龙谦的心思飘到了鲁山等人的身上,自在北京见了最后一面,那些出生入死的战友就再无消息了。东北的天气,应当比这边更冷吧?
“以你所见,战场将在哪里,我当如何应对?”
“俄国人在南满的军事部署不是很详细,这方面的情报不好弄。但是,俄国人一定不会放弃旅顺口的,因为他们霸占东北,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旅顺港。海参崴不成,全年有四五个月的冰冻期。所以,战场就在南满,从旅顺口到沈阳,怕是都要成为战场了。”
“我的天!”唐绍仪忍不住惊叹一声。自获知将出任奉天,一直收集有关资料,龙谦的这个判断与他自己所得出的倒是基本吻合。
“不用怀疑。日本人一旦动手,就会倾全国之力,海军不必说,自然是全力以赴。便是陆军,怕是现役师团全部调上去也不够用,还得动员预备兵力。对于俄国,远东不是其根本之地,它的重心在欧洲。如果输了,大不了退回国内即可。但对于日本,又是一场灭国之战,根本没有退路可言。所以,可以这样说,日本人是举全国之力来打这一仗,而俄国,最多也就出一半的力。”
“那你认为。谁会赢?”
“这个可不好说。”龙谦拨弄着木炭,目光望向北墙上那幅关公画,“而且,谁赢谁输,对于我们,差不多是一个结果吧。”
唐绍仪叹口气,“你认为朝廷当如何处置?”
“此番大人进京。太后和皇上定有交代。龙某可不敢妄言朝廷大政,。”龙谦微微一笑。
“退思!你我相交多年,我可一直将你当做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就我所识之人,对于世界局势的认识,无出你上者。何苦见外如此?”
龙谦笑了笑,“少川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其实是至理名言。在野之人哓哓吠吠,自以为天下大势尽在自己掌握之中,不过是书生论道,误国误民。吾辈身在其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自今夏以来,琐事繁杂,哪里有时间研究日俄形势?之所以判断日俄必有一战。盖因自三国干涉还辽,日本就憋了一口气。鸣皋兄在日多年,也印证了我的判断。日本和俄国不同,俄国地大物博,回旋余地极大。日本孤悬海上,资源缺乏,不谋划立足大陆,无论如何不会真正走向世界级强国。霸占朝鲜不过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满洲。如果驱逐俄人,独霸满蒙,日本就获得了资源补给基地,待站稳脚步,必然图谋入关,灭亡中国。。”
唐绍仪一惊,“退思!之前我还希望借日人之力收回东北主权呢。如你所说。日本岂不是更危险?”
“本来嘛。这个世道就是弱肉强食,东北膏腴之地,我们却无力守护,自然招来恶邻的觊觎。这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退思!依你所言,战事若起,奉天当为战场,我该当如何?”
“少川兄,我朝无力介入日俄之争,确然无疑。不过是提前预防,划定交战区,尽量减少百姓的损失而已,还能做什么?少川兄大才,这些原也不用小弟饶舌。”龙谦很想将唐绍仪拉入自己的阵营,但现在的局面,自然装不下这尊大神。若是鲁山在东北真的开创一番局面,唐绍仪还多有借重之处。所以,龙谦换了口气,“少川兄,依小弟的一孔管见,东北之重要,实在是无可比拟,若是东北为我所有,北拒俄国,东窥朝鲜,国防形势就好看多了。闻听蒙古不稳,渐有离心之势,东北若在我手中,那些分裂分子就要老实的多。换过来,若是东北不复我所有,京师动摇,华北也不稳了。所以,少川兄出任奉天,实是天降大任,可做的事情极多。当今之世,若用一简单之形容,世界就像一个大蛋糕,正被几个壮汉所瓜分,我国孱弱,自然是被瓜分的对象。但不要忘了,日俄之外,尚有英法德美等强国,其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绝不容日本或者俄国独霸满洲。所以,日俄争战,最大的两败俱伤之局。谁也难以将满洲吞下肚去。所以不必过于担心。”
“极妙!听你这一说,我倒是放心了。”
“处于我之一方,两个恶邻流血越多,损失越大,对我越是有利。站在我方立场,自然是要争取时间,厚培国力。所以,希望少川兄到奉天后,吸纳关内流民,大力招揽人才,发展经济,做长远之打算,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
“退思之大才,愚兄早已深知。如今愚兄身入虎穴,诸事繁杂,难以搓手,还望退思尽力伸以援手才是。”
“少川兄高看小弟了。小弟哪里有本事去帮你?便是这次济南骚乱,不知有多少人想着看我的笑话。不用问,弹劾我的折子已经在路上了。”
“整顿巡防营是早就该做的事了。养一帮上不得阵徒耗粮饷的老爷兵才是祸国殃民。此番进京,定当为老弟申辩一番。”唐绍仪站起身来。
“多谢少川兄仗义。”龙谦拱手作谢。
第二日,唐绍仪便辞别龙谦等人,带着家眷进京了。
征得周馥的同意,龙谦与几个副手研究后,立即对济南府所辖的巡防营开始了整顿。
济南巡防营按照编制花名,计有1500余人,编为三个营,但实际人数不足1200人。并不是全部参与作乱,还有三分之一的官兵由于各种原因并未参与到十一日晚的骚乱中。。但他们也在第二日被十七标部队包围缴械,就地关押起来。
在惶恐不安中等了两日,这帮人被集合至校场。按队为单位分别列队,占成了几个小方阵。面对校场周围几百名荷枪实弹虎视眈眈的第五镇士兵,这帮巡防营官兵不敢反抗,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其他书友正在看:。
龙谦带着司徒均等几个军官登上检阅台。
“安静!”龙谦手里拎着一根马鞭,使劲在面前的桌子上甩了几鞭,下面逐渐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