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爷息怒……”李莲英急忙劝道,“庆王所言有理,还要老佛爷发话,想必龙谦会听老佛爷谕旨的。”
慈禧长出一口气。她作势愤怒其实有几分演戏的成分。她知道,这不过是龙谦漫天要价。他若是一声不吭便走,反而觉得不可思议。自洪杨乱起,造就了湘军和淮军两大汉人武装集团,朝廷便面临着这样尴尬的局面,从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那一代起,拥兵自重成了传统,曾国藩还好,平定南京后自裁湘军,换来了一个世袭罔替的一等毅勇侯爵以及文正的谥号,李鸿章等就更为过分了。不是要钱,就是要地盘,朝廷只能与其讨价还价。便是现在的北洋,根子还是淮军一脉。龙谦经营山东数年。面临根基被夺,提一些要求很正常。
“只要龙谦出兵平叛,山东提督给他留着也无妨,”她想了想,“庆王说的不错,龙谦有功于国,本宫是清楚的。巡防军改编为正规军再议,现在不谈。军费嘛,可以给一些,传谕杨士骧从山东藩台拨付便是。一千万?简直是开玩笑!庆王。光是去电怕是不妥。你们商议着。要派要员去济南,将我的话带给龙谦,要他体谅朝廷的难处。平叛成功,朝廷不吝封疆之赏!”
得。一转眼,又封官许愿起来。
“老佛爷,您看派徐世昌去山东如何?当初他可是与龙谦有过一面之缘的。”
“嗯,可以,这个人不错。军机处拟一道旨给徐世昌带着。让他即刻启程吧。不,叫他来,我要交代他几句。”慈禧最终采取了怀柔的态度。
徐世昌觐见慈禧,领了慈禧的口谕,在与袁世凯密议后。选了几个随从,其中便有袁世凯所器重的年轻人蔡锷,于西历11月6日离开了京师,到济南催促龙谦起兵。
湘赣边界的局势继续恶化,暴乱的区域越来越大。朝廷现在不仅是想将第五镇逐出山东了,而是迫切需要这支军队尽快投放湘赣了。
11月1日陈超主持的秘密会议结束后,龙谦批准了司徒均所拟的五条意见,但对关外的指示是不做任何的异动,目前继续以练兵和建立根据地为主。其余四条照准。在第二日,即11月2日,兵部对第五镇的命令正式下达,山东巡抚杨士骧亲自跑到了第五镇司令部“求”见龙谦,龙谦“抱病”在内宅“接见”了这位省长大人,就朝廷的命令进行了开诚布公的“谈判”。
之所以用了“谈判”一词,是因为杨士骧肩负着催促第五镇开拔的使命。龙谦自然知晓杨士骧的目的,对朝廷的命令很是发了一番牢骚——区区几个毛贼,用得着派遣第五镇全军南下?这不是猜忌是什么?难道我龙谦一心为朝廷效力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我好说,但如何给手下将士解释?杨大人你是知道的,第五镇都是山东子弟兵,这些年我一直对他们做忠君爱国的教育,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来也不该说这些话,但是我手下的将领们总是有些疑虑,朝廷的命令又含含糊糊,只说是南下平叛,平叛之后呢?还允不允我们回来?将士们家眷都在山东,不能不提出这些顾虑。其次,大军开拔不是在地图上画一道线那么简单,道路、粮草、民夫、弹药、军饷都需要落实,朝廷不说,这些问题难道要我自己解决?还有,山东防务呢?谁管?山东连接南北,为南北交通的冲要所在,朝廷还要不要驻军?杨大人,咱们共事已久,我龙谦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朝廷有难处,太后有难处,我责无旁贷。但这些困难,总要有个说法吧?我准备电奏兵部,希望杨大人您也帮第五镇的山东子弟们说几句话。
杨士骧想,只要你走就好,我就怕你不走。所以,杨士骧说,“退思老弟对朝廷,对太后的忠心我是一清二楚。这点毋庸置疑。这些年在山东剿匪练兵肃清地方有大功于朝廷,朝廷也是知道的。如今南方局势不稳,朝廷动用第五镇精兵,正是对退思才干的肯定。至于第五镇出动的困难,朝廷对巡抚衙门已有明谕,要本抚全力满足。山东防务,自然要靠老弟你一手练就的巡防军负责——说实话,山东目前也真不需要这么多兵了!不如这样,退思你提出一个具体的章程,需要地方上做哪些准备?何时出动?本抚也好回奏朝廷。”
龙谦笑笑,“朝廷指令我亲率第五镇出动,你看,我现在连门都出不了。所以日期还不好定。至于后勤上的问题,我已命令后勤处开列明细,最晚明日即可上报大人。说到这里,龙谦换了话题,杨大人哪,今儿我就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根本不需要第五镇全军出动,最多派驻扎鲁南一带的第九协出动就可以了。朝廷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是有人看我龙谦不顺眼,希望将我调出山东而后快!但是,我龙谦在山东整军经武,发展实业,肃清地方乃至推行乡村自治以期长治久安,不是为我龙谦个人,而是为了朝廷,为了国家,为了山东百姓。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以我的功绩,何曾弱于岑春煊!但岑某人现在在哪里?两广总督!而我龙谦在哪里?不就是一省提督而已。当初庚子国难,太后蒙尘,我与岑某人先后赶去救驾,说起来我还是先到的呢。一路护送太后至太原行在,赶上洋兵自保定而西,仰攻娘子关,是我带着数百疲兵,星夜兼程,一战而夺回关隘,保证了山西的安全,更是保证了行在的安全。不然,太后仍需蒙奔波之苦。便是后来率部回山东,平抱犊崮巨寇乃至全省匪患,其功不在岑某人之下吧?何至于就做个提督!朝廷用人,讲究功过分明,赏罚得当。您认为朝廷对于我,做到赏罚得当了吗?不就是因为我龙谦在朝廷没有根基,来历有些不明吗?”
杨士骧干笑一声,心说你当然不能与岑春煊比。岑春煊是什么人?当初就有京师三少之称。其父便官任总督,实实在在的官二代。你父亲是谁?除了你自己,谁也不晓得。一个海外归人能在六七年内手握一镇雄兵,已经是异数了。但嘴上当然不能这样讲,“退思多虑了。太后对于老弟的功劳,可是一清二楚,此番老弟用兵湖湘,胜利唾手可得,军功既立,前程不可限量。我看这样,退思你一面养病,一面将出兵事宜布置下去,比如派王协统先出动,随后你再主镇全军。救兵如救火,实在是耽搁不得。如今局势纷扰,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当为朝廷分忧啊。”
龙谦点点头,“杨大人所言甚是。不过,龙某有一事相求,万望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