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吃不上了,今天没干活,大家都饿了一天。最好能被挑走,挑走去哪个大户人家,当奴隶,比这里等死强。’
周围的人纷纷给他讲这里的事,讲他们怎么到这里的。
石义明白了,他们都是被金人掠来的南人,被抓到这里的都要由金人来挑,千户先挑,挑剩下队长挑,再由伍长最后收秋。千户队长伍长都是金人官职,队长就是管百户兵丁的小官。打仗时每户出一兵。组成一队。
两天没吃饭,石义饿的肚子咕咕响,不安分的东张西望,身边这个瘦弱男人悄悄对他说;‘孩子,你别出声,我有一把苞米。’说着他递过来一小把苞米。‘你还小,饿了嚼几粒,别空着肚子。’
石义把苞米粒推回去:‘谢谢你了,我不吃。’他从不吃生粮食,吃生粮食拉肚。看来得找地方弄点吃的。这个瘦弱男人是个好人,为人心地善良。在这个营地里的多数都是好人。他眼中世界上人分好人和坏人。总想害人的都是坏人,没有害人之心的都是好人。
看着躺在他身边这个瘦弱的男人,他心中顿生怜意。这么弱的身体,能抗住金人的折腾吗?割草套马都是累活,他能干得了吗?
‘这多天了,我今天最高兴。’男人躺在那里幽幽的说。‘看见你就好象看见我那儿子,他和你差不多一边大,长得也挺壮,叫秋生,那年仲秋节生的。’男人眼望草蓬顶和他拉起家常,说他原来是个教书先生,叫李忠朴,从小饱读诗书,连考多年,不及第,在镇上设馆教十几个蒙童,日子还算过得下去,家里老婆儿子,有十亩地五亩田,不愁吃穿。儿子秋生今年整十七岁,长得天庭饱满一脸福相,已经定下亲只等转过年就迎娶,没想城破,到被金人掳来,全家失散,如今成了俘虏。今天活不知道哪天死。
‘一切过往皆成南柯梦。’他自言自语。
草蓬四处透风,夜里能看见天上闪闪的星星。
夜里估计大家都睡了,门口看守的士兵也低着头打盹,他饿得肚子咕咕叫,睡不着,于是悄悄起身,看没人注意,蹑手蹑脚扒开一个窟窿,钻出草棚,瞪大眼睛黑暗里四处查看,寻摸有灯的地方。
周围好多营帐,远处有巡逻的哨兵,他悄悄到处走到处看,在一个挺大的草蓬边闻到香味。是肉香。这里大概是伙房,里面会有吃的东西。于是他从草蓬一角扒开一个洞,钻了进去。
哈,果然,这里真是伙房,炉子上坐着一个大大的铁锅,里面冒着香气,他看看周围没有人,也不怕烫手,掀开锅盖伸手就去锅里捞肉,一块,再一块,也不管熟不熟,一手抓着一块肉,他又悄悄离开伙房,找到一个草堆,坐在黑影里狼吞虎咽。
吃了一块,另一块吃了一半,吃不动了,肚子装满了。扒水沟喝几口水。才拎着剩下的半块肉回到草蓬。黑暗里那个瘦男人大睁着眼睛,见他回来松了一口气:
‘你干什么去了,吓死我了。’
‘我去找点吃的。’
他把肉递过去,那人惊讶的差点叫出来:‘哪来的肉?有多久没吃到肉了,我都忘记肉啥味了。’肉香溢满整座草蓬。往每个人鼻子里钻。男人两手抓着肉拼命往嘴里塞,哽咽着差点哭出来。吃了两口太急了,噎住了。哽在嗓子里下不去,旁边的人弄醒了,闻到肉味:
‘哪儿来的肉?谁在吃肉!’
‘有肉吃?给我一块!’
声音惊醒了更多的人,门口看管的大声吆喝:
‘乱什么乱?半夜不睡觉你们找打呀!’
黑影里有人说:‘我想吃肉。’
看守在外边说:‘你们是饿昏了吧?肉?腮帮子上全是肉,张嘴就能咬着,舌头也是肉,还想吃肉?做梦。’
一场风波过去了,男人也把肉全吞进去了:
‘孩子,谢谢你--真该谢—’他轻轻的说,旁边的人可睡不着了,黑暗里大家说起了吃,有的说一次能吃多少肉,有的说起家里过去有多少猪,多少羊,过年过节做多少菜,有的说猪肉怎么吃最香--还有的说现在谁让他吃上一次肉,他宁愿拿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换。
‘就你?现在?有个狗屁,换?你能拿啥换?’
‘就你?连老婆都混丢了—’
‘别换了,你连一头牛都不值,顶多值两只羊—’
迷迷糊糊,他好象睡着了,却见爹妈站在他面前。爹爹乐滋滋的对他说:
‘孩子,你别难过,我们没有死,我们跟白半仙走了,他领我们到蓬莱去修行,他让我们不要拖你后腿,你是个有大作为的人,国家有大事要你去做,你可别为了我们耽搁了大事。’
他激动得一下子抱住他们:
‘不!我哪儿也不去,我就想和你们在一起。我离不开你们。’
‘傻孩子,哪有和爹妈过一辈子的,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当务之急是练好武功,这个时候,没有武功啥也干不成。今后几年你必须寻师学艺,广交天下好汉,掌握绝世武功,为以后打败金人做准备。记切!记切!’
他紧抱爹妈不放,爹爹推了他一把:‘回去吧!’他脚下一闪,一个踉跄,猛的醒了。哪有爹妈,原来是做梦,是个真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