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那道河湾,他们被眼前景象惊呆了:残破的村子,断垣残壁,一场大屠杀刚刚洗劫了这里,村头摆放着好几十具尸体。一个老人守着。他手里捧着一柱香,警惕的看着来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是白家湾吗?我们来找白守业老先生。’石义说明来意。
‘白家湾没错,可是你们找的人不在了,你们晚来一步,他现在就躺在那里。’老人指着其中一具破席子盖着的死尸说:‘昨天金兵来这里杀人抢东西,抢走了粮食还杀了几十口人。’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石义问。
‘只有一个侄女,和人们挖坑去了。’
他们在荒地里找到正在挖坑的女孩儿,她瘦弱的身体裹在宽大的孝袍里,被风吹动如同秋风中瑟瑟发抖的一片落叶,背影单薄不由心生感叹我见尤怜。女孩儿正在专注的用力挖坑,水生和雁来两个青年帮着她,石义三个走过来,看着她们。看看挖了一半的坑。石义一声不响接过她手里的铁锹挖了起来。
他们一起埋葬了众多死者。村里阴森森血腥气浓重,处处笼罩着死亡的气氛。
白家残破的房子里,堂屋正面供着白家两夫妇死者亡灵牌位,香烟缭绕,一盏昏暗的油灯灯光如豆,随风摇曳。
杏花跪在灵前久久不起,她对着牌位说:
‘你们两老放心,国仇家恨仇深似海,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虽然是个女孩子我也不会让你们失望。’她用剪刀剪断自己的一络头发:
‘我对天发誓,苍天在上,杏花我,我一定要给你们报仇,血海深仇,此仇必报,我无能力去杀金兵,谁能帮我报此仇,就用我的一生去报答,我以身相许,作为奴婢伺奉一生。’
石义拉她起来:‘你累了一整天,也歇息歇息吧。’杏花好象傻了,呆呆的对他,又象对自己说:
‘难道我们就这样等着金人来杀吗?’
‘宁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石义对她坚定的说:‘我们不能挺着等死,我们要杀他们。’
‘白头仙翁老先生是我师傅,我是他的关门弟子。他要我代他接你回去。’石义对她说。
‘不,我不回去,伯父被他们杀死了,我要报仇!’女孩儿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充满力量,铿锵有力不容置疑。‘人不能白死,必须要有一个说法,血债要用血来偿!’
‘好吧,我答应你,先为你报仇。我们先报仇再回去。’石义答应她,眼下他也真走不了,黄毛和瘦猴身带箭伤,行走不便,不治恐越来越重,于是他决定在这里待些天,把他们的伤治好才好走路。
‘你们就睡柴房吧,家里也没地方。我去给你们收拾。’她闪身出去,单薄的身体就象一片影子。
他跟着女孩儿后边问:‘小妹妹,你叫什么?’
‘我叫杏花。’女孩儿话很少,她沉浸于深深的悲痛中不能自拔。带他们回到柴房,这是与正房连在一起的偏厦子,一间摇摇欲坠的土屋。里面堆放着柴草。
‘我给你们做点粥,没有粮食了,都被金人抢光了。’
四个人正喝粥,水生走进来送来一碗米:
‘一家的客人就是大家的客人,本来不该让你们饿肚子,家家都没有吃的。’水生说,‘你们也别嫌弃,将就吃点吧,明天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他是一个二十多岁青年,正暗恋杏花。
‘这点粮食还是拼着命藏起来的。为了这点粮食金兵杀了好几个人。’水生说。
‘金人经常来吗?’石义问。
‘还经常来?一年来几次就要命了。到了秋收时候他们就来要粮,不给就杀人,还烧房子。给少了也不行。今年又是水灾,水大,入伏后连下了一个月雨,河滩地里庄家都被水冲光了,拿啥给他们,他们也不讲理,就知道杀人。’
‘就让他们杀?为啥不和他们干?’石义气愤极了。
‘谁说不想干?打得过吗?大宋的军队都打不过他们,辽国也被他们灭了,别说我们老百姓了,咱们只能逆来顺受。’
他们说话时好多乡亲也来到杏花家,向石义几个诉苦,他们现在每天挣扎在死亡线了,不是被杀死就是等着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