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吉恩的慷慨陈词已过去半个月,帮派成员起初抵抗到底的狂热早已消退,如今每天的饥肠辘辘却实实在在煎熬着所有人。现在每人份的食物供应只有原来水平的一半,为了缓解饥饿的折磨,人们想出了很多的进食方法。有些人将合成食物中掺入大量水,熬成糊状填肚子;有些人将原本就没多少的食物分成更多份,隔一两个小时就吃一份解饿。
吉恩为了缓解困境,一方面派人去遗忘地带和灯塔城之间的森林中打猎,虽然每日或多或少都有收获,但要养活上千人终究是杯水车薪;另一方面依然派蒂娜游走于各帮派间,尝试与他们恢复贸易,换取食物。吉恩虽然清楚希望不大,但依然幻想十家中哪怕有一家此刻伸出援手,对“地狱嚎叫”而言也不啻为雪中送炭。
吉恩此刻坐在一间办公室等待着蒂娜的消息,卡萝则坐在一旁无助地抹着眼泪。最近吉恩经常性的陷入长时间的意志空白中,发病时两眼无神,目光空洞地盯着某一处发呆。此时即使有人与他说话或者用力触碰他,他依然毫无反应,持续时间有时长达一个小时之久。当他再次回复正常时,对那段空白期毫无记忆,时间对他而言仿佛只是一刹而过。
过了一会儿,蒂娜走了进来,看了看眼睛哭肿了的卡萝,叹息一声,沉默地站在了吉恩的办公桌前,与吉恩四目相对。卡萝把眼泪擦干,无力的倚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吉恩。那一刻仿佛时间停止一般,三个人均无任何动作,没有任何声响。
“你怎么又回来了?忘拿东西了吗?”突然吉恩的话语打破了沉寂,他吃惊地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蒂娜,只记得上一刻蒂娜刚刚离开办公室,下一秒却又闪到了自己的面前。吉恩回头看了看正极力掩饰自己情绪的卡萝,猜到了自己旧病复发,强装笑颜道:“哈,不好意思啊,这次又耽误了你们多长时间?”
蒂娜不想让吉恩过多关注这件事,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没事,没多长时间。”然后迅速将话题转移到吉恩吩咐的事情上,“我刚从蝎子帮回来…”刚启话题,却又无奈的摇摇头。吉恩宽慰道:“没关系,本来希望也不大,尝试过就可以了。”
多日的交涉失败,使吉恩对从其他帮派获得援助的想法也渐渐失去信心,即便如科洛博家族、洪门这般素日交好的帮派,近日也是婉言谢绝了“地狱嚎叫”的交易请求,更别说其他帮派像躲瘟神般对他们唯恐避之不及。帮派终究是帮派,平日或相互好勇斗狠,或你我称兄道弟,却绝无胆量突破与执政当局撕破脸的红线。吉恩这般想着。
“卡萝,我们的食物库存还能维持多久?”吉恩转头向卡萝问道。
“按照现在每日的消耗量,大概还能维持半个月。”卡萝忧心地答道。
“半个月…”吉恩眉头紧锁,竭尽全力的想着办法。现在的状态只是吃不饱,已经人心惶惶,半个月后就是断粮,真就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了。就在吉恩一筹莫展之际,从外边跑进来一名帮派成员,急促地喊道:“吉恩先生,雅利安的人又来了!”
吉恩连忙跑出去查看情况,蒂娜和卡萝也紧跟其后。在一座高耸的角楼里,吉恩举着望远镜向工厂外围查探,有二十几人在四周游弋。这些人也不集中发动攻击,只偶尔在远处朝厂区放两枪,再探头探脑的看看这边的反应,一旦吉恩的手下做出反击,便迅速散去。
“这次来的人又多了,而且不全是雅利安的人,我还看到了几个穿着其他帮派服饰的人。”吉恩向蒂娜和卡萝描述所见。自从州政府宣布对地狱嚎叫所控区域停止食物救济后,雅利安便不断前来袭扰。起初只是一两人远远观望,后来四五个人鸣枪挑衅,再后来甚至出现十几个人的队伍,专门狙杀从森林狩猎回来的“地狱嚎叫”成员。吉恩清楚独眼龙的意图,目前这些人只是刺探“地狱嚎叫”饥饿程度的情报,当食物耗尽饿殍遍地时,雅利安就会发动致命的总攻,而一些依附雅利安的帮派也会趁机浑水摸鱼。
吉恩命令守备成员给予这二十几个前来探风的人迎头痛击,很快这群人就被打得四散而去。吉恩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结束,这些人就像嗅到了血的秃鹫,扔几块石头是赶不走他们的,待“地狱嚎叫”这头巨兽饿的奄奄一息时,它们便会一拥而上将其生吞活剥。食物!食物是根本!从哪获得食物?吉恩被这个棘手的问题搅得头疼,锤着脑门走回了办公室。
再次坐到办公桌前,吉恩让蒂娜和卡萝各忙各的去了,他担心自己思考时再次陷入意识空白状态,徒增他们的担心。也许是忧虑过度,长久未曾出现的眩晕感再次侵袭了吉恩的大脑,他支撑不住趴在办公桌上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吉恩坐在一个宽大的沙发上惬意的抽着雪茄,在他身前的茶几上按照某种阵法摆放着几张塔罗牌,有几张已经翻了过来,一个妆容妖艳的女人坐在他的对面,正眉飞色舞的讲着什么。
“那您再翻下一张牌吧,这是对您一生命运的总结。”那女人对吉恩恭敬地说道。吉恩按照女人的指示,翻开了一张倒扣的牌。
“哦!天哪!是正位的‘世界’!”女人大呼小叫道,“它是所有牌中的最后一张,象征着完美的结果!您的一生都将是完美的!这张牌与象征事业的另一张牌互相影响,意味着您将拥有在某一领域达到近乎统治世界的高度!”女人滔滔不绝的讲着,吉恩则翘着二郎腿志得意满的点头称是。
这时一名留着精致修剪的络腮胡的男人走上前来,打断了女人的高谈阔论。吉恩记得拜访特纳家时见过这个男人。“爸爸,保险公司的托管合同递过来了,需要您签字。”那男子向吉恩说道。吉恩对他不合时宜的插话有些不高兴,并不与他多说,只是接过合同在一些空白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特纳•威尔逊。
“爸爸,我不明白,我们买了最高金额的财产险,租用了最大最昂贵的恒温保险仓库,采用了最高级别的安全防护,只为了保存您收集的那一堆瓶瓶罐罐吗?每天的租金都比那堆东西更贵。”那名男子不解的问道。
吉恩不耐烦的向他说道:“忙你的去吧,乔治。以你的智慧我很难跟你解释。”乔治自知没趣儿,也不敢再继续追问,只说道:“另外保险公司说,可以给您私人定制保险库的铭牌,请您给保险库取个名字。”
吉恩抱怨道:“这种小事都来问我,我最烦起名字了。”说着随手从一堆塔罗牌中抽出一张,“喏,这就是名字。”那张塔罗牌的牌名为“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