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安将军背影离开,温弦眉头一皱,兵士人群中穿出窃窃私语:
“果然是叛徒教出来的。”
令狐子棋见师兄仍是脸色发白,生怕西湖又有哪个不要名声的站出来捡便宜,便暗握棋子上前一步道:“箬先生,刚才那一式‘苍鸟群飞’,你我二人还没比划完呢。”
箬冬流露一丝苦笑,刚欲抽出阴阳剑,却被温弦伸手一拦:“不急。”
半只手掌仍流着血,温掌门立在灵灯崖中心,向四周朗声道:“宓羽西湖出师讨敌,从不兴无名之战。今日既免不了要动手,不妨与令狐掌门,将几十年来的恩怨先勾算个清楚。”
子棋勾起嘴角:“掌门连无名指都没了,自然兴不了‘无名之战’。”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不分西湖南林,终于是绷不住,“扑哧”一声都笑了出来。就连方才新败的绮琅、嘉宁二人,也不禁莞尔一乐。
不理会一众家兵悄然嘻嘻哈哈,温弦软弦直指清卿:
“你们问问她自己,自八音会来,伤了多少条人命?”
立榕山众人听到这话,心下也是讶异,莫不成除却下山较量之外,清卿又做出什么闯祸逆天的事来?只见清卿沉声上前,双眼暗压熊熊火焰:“我既无愧于心,自然记不得总共折了多少人的性命。”
“好——好!”温弦仰天大笑起来,转向子琴,“令狐掌门,你徒弟自己承认的事,今日不妨便当着各门各派的面,给个说法吧!”
立榕众人都是一惊,心中隐隐绷起一根紧弦。
西湖温掌门以立榕东山的名声作要挟,令狐子琴此刻如若不能服众,只怕大家尽皆上前,也保不住清卿一条性命。
子琴手腕一抖,弦剑“铮”声一鸣。
“立榕山的弟子做对做错了事,还轮不到南林和西湖来帮忙管教。温掌门若执意插手,便先来问问这根‘木弦’同意不同意。”
温弦一下愣住,看来今日的令狐掌门已经下定出手的决心,怎么也避不开一场恶战了。
子琴的七弦琴,由先师墨尘掌门传下,本共有金、木、土、水、火、文、武七根丝弦。师祖曾卸下一根“土弦”为用,而子琴出山入玄潭时,手中成剑的,是一根“水弦”。
第三根“木弦”此刻正紧握在子琴手中。
清卿无言上前,默默立在师父侧后方,反手将木箫抓牢在掌心。便在对面阴阳剑闪光一刹,师徒二人同时跃起,飞速而出,向着宓羽湖的掌门和天客疾冲去。
温弦断了指的右手还使不利索,因此二人之中,还是箬冬功力强些。倒是清卿进步虽大,与这二人比,差距还是太远。
因此大多软弦飞剑的来势,还是被子琴挡了下来。
不多时,二人便看出其中门道,温弦的筝弦软鞭开始一步步逼向清卿的方向。清卿有师父在侧,倒也不慌乱,步步扎实,提着一口气全力应对。
每每温弦觉着瞧出了清卿的破绽,筝弦即将得手之际,弦剑便立刻横出,不偏不倚挡在清卿身前。另一旁的箬冬剑锋耀眼,使出“天问剑法”来打令狐掌门的要害,却又发觉不了那白玉箫从何处冒了出来,总能将尖利的剑头撞开几寸许。
师徒二人如此默契,温掌门和箬先生都渐渐下了汗,苦战胶着起来,胜负难分。
许是见得令狐子琴术法虽高绝罕见,出手之时却要处处关照弟子身旁,似是牵绊不已。箬冬一个冒险,径直将阴阳剑头点向子琴眉心。
高位出手,子琴寻常之时,定会先退开些许,拉开距离之后再凭弦剑凌厉打落。
只是如今子琴身后,清卿的木箫正被“出水莲”缠在半空。但凡稍退一步,阴阳剑便能逮着空子,划到清卿身上去。
一分犹豫也无,令狐子琴半步不退,直接把弦剑之尖抢先一步,抵在箬冬喉头。
本以为箬先生于此性命要紧关头会自然收手,谁知那阴阳剑竟然脱手而出。子琴下意识偏头一避,剑锋擦着额头,终于仍是要点在清卿脑门上。
不必多想,子琴径直一步而跃,将弟子小小的身躯护在怀里。
此刻剑头已近在二人脖颈后,子琴想要反手将其打落,只怕难上加难。
忽地一瞬,仿佛有什么热乎乎的触感碰到子琴持剑的手。清卿左手在下,轻轻握住师父右手中的弦剑,将那剑柄拿到自己手里来。
只见电光火石一瞬,弦剑剑头“啪”地上挑,和那阴阳剑身撞个满怀。
听到身后半空双剑相交之声,子琴心下微微一笑。清卿柔软的黑发拂过脸颊,清卿紧紧抱住师父袖摆,“扑通扑通”的心跳越来越快。
眼见另一边的筝弦仍绽出一招“出水莲”,清卿侧身避过,从师父身旁滑开一道半圆形剑影——“叮、叮、叮”三击相交,弦剑在茫茫烈风之中和软筝打得不落下风。
子琴轻然点头,顺势从清卿手里将弦剑取回来,直接迎着温掌门的莲招冲过。
温弦眼见自己性命危在旦夕,情急之下,喊出一句:“你敢!”